並蒂燭燈旁,溫子洛手拿毛筆,盯著那成雙的燈芯若有所思。從剛才見了秦微遺回來後,她腦子裏有太多的疑問,攪得是天翻地覆不得安寧。
但在見到這並蒂燈芯後,她忽然一下沉寂了下來。手提起毛筆卻又久久寫不出一個字來,隻想靜靜的看著這燒著的燭火燈芯。
成雙成雙,滿眼的成雙,她隻有看著眼前的這些成雙。
不經意間想起昨晚獨孤西謨的吻,溫子洛忽然一下捂著胸口紅了臉,她怎麼又想起了他!
緊緊握著手中的毛筆,溫子洛恨不得將它捏碎。
今生她對他隻有恨沒有愛,萬不可再動心!
一定不能再愛上獨孤西謨,怎麼能愛上他!
她一想到她的銘兒就恨不得殺了他!
滾燙的淚水忽然一下從眼眶中流出,溫子洛伸手急急拭去。
眼淚是弱者才有的東西,可這幾天她老哭,難道她溫子洛是弱者?若是弱者,她又怎能報仇?不能哭,不許哭,不再哭!
綠瓊見溫子洛沉默著坐在那裏,分明感受到了她情緒的波動,見溫子洛漸漸地沉靜下來,這才端了茶給她輕輕放在桌上。
看小姐這樣子,今晚又是不想睡覺的,這幾日接連發生了這麼多事,小姐定然有太多的事要想要分析,所以她隻得準備了些參茶,給小姐補補身子。
溫子洛飲了口參茶,提筆寫下“時間”二字。
她從一開始最想不通的是獨孤謨乾為何要提前一個月趕來邊國,可如今獨孤謨乾又借機將陸成派回邊關,她想了許久忽然之間似乎想明白了一些。
也許提前的這一個月,是因為獨孤謨乾想要趕時間,趕讓陸成能夠盡快返回邊關的時間。
陸成前不久才從邊關回來,而且在邊關那段時日頗受士兵們的愛戴,可愛戴好感畢竟隻是一時,若是時間久了也就淡忘了。所以獨孤謨乾趕著讓陸成能夠早點兒返回邊關,興許就是因為此。
可邊關畢竟是李淵的地盤,獨孤謨乾這樣貿然的讓陸成帶著十萬兵權的虎符去邊關,難道就不怕出什麼意外。
而且獨孤謨乾常年將陸成派往各處邊遠的地方,表麵上看起來與陸成的君臣之情並不是太好。
溫子洛想著想著,不由得伸手揉額。獨孤謨乾這老狐狸,下的賭注一個比一個大,陸成分明才是他最大的賭注!
大帳外疾風陣陣,這分明又是一個不安寧的夜。
“李貴妃呢?”獨孤謨乾看完那些暗中截下來並未送去京中的奏折出聲問道。
“回皇上,據暗探那邊回報,李貴妃自從陸成將軍離去後,便稱病不見任何人,緊接著便上了馬車暗中偷偷的離開了葛圖。”
“看來李貴妃她仍舊是念著年少的感情不忘呢,這麼多年了,心裏到底還是沒有朕這個夫君。”
獨孤謨乾說罷,腦海裏那抹魂牽夢縈絕色傾城的身影一閃而過。
疲倦的搖搖頭,年紀越大,有許多當年的事情如今想來越後悔。年少時的愛情果然是難忘,這麼多年了,仍舊還是念念不忘。
她眉間的那一點朱砂是他永世的牽掛,雖然對於當年的事情他仍舊還恨著,妒忌著。
馬車上,李施柔頭倚著車壁,眼望著夜空中那一輪明月。
回憶起以前的種種,歲月總是如此的不饒人,除了這些月啊太陽沒變,什麼都變了。最怕的還是那句物是人非,可今晚她不得不背水一戰,賭一把。
她當年進宮是為了李家,從始至終都是為了李家。表麵上風光無限,可沒有人會懂的一個女人獨自麵對自己容顏逝去時的惶恐無奈。
人都會老,但當年那個說要陪她一起老的人,將這些諾言都與別的女子一起實現。
他還愛她嗎?還向當年那般愛她嗎?
可當年他都沒有勇氣帶她走,現在她來找他成功的幾率又有幾分。
但她真的沒有辦法了,李家到了如今這地步,她若是再不出手盡量挽回一些,李家倒了,玉澤還能拿得出什麼去與太子他們爭。
“貴妃,到了。”
馬車對麵不遠處,陸成騎在馬背上看著李施柔從容的馬車上走下來,雙眸漸漸變得明亮複又黯淡下來。
“你們都下去候著吧。”李施柔淡淡的吩咐道,一步一猶疑沉重的朝陸成走去。靜靜的看著他坐在高高的馬背上,恍然間回憶幕幕重演,好像曾經年少英姿的他出現在她麵前,對她說:“柔兒,跟我走。”
跟我走。
說出來多麼輕鬆容易的三個字,可後來呢?問不得,後來跟他走的畢竟不是她。窮追不舍的去問,隻是會讓自己更加的傷心,更加的不願意的去回想那段曾經罷了。
陸成癡癡的看著李施柔,頓時忘記了下馬。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靜靜的看她了。
最後一次這樣癡癡的愛慕的凝望她,彼時,她未嫁他亦未娶,可現在她是貴妃而他已是兩個孩子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