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洛——流年往昔,情深幾許,執念成殤(7)
珍兒問我,要穿什麼樣的衣服回去?
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卻將我難住了。
我讓珍兒去將我年輕時候穿過的衣服找出來,我滿心歡喜的想著,若是能夠穿著曾經的衣服回去,倒也不錯,畢竟那上麵還有綠瓊的一針一線。
可是結局往往是令人失望的。
那些衣服放得太久,或是已不能穿,即便是能穿上,我現在如此老態,穿上去倒是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了。
命珍兒將那些衣服拿回去放好,我拍織衣局連夜給我做了一件大紅的衣裳,上麵繡著朵朵曇花。
珍兒覺得這怕有些不妥,可我卻覺得甚好。
回去看娘,是件高興的事,得穿喜慶點兒,況且娘她一生摯愛曇花。
一路曆經顛簸,我終於回到闊別二十餘年的千曇穀。當年匆匆一別,我就再沒有回來過,總是害怕,而今是不害怕的了。
淩兒知道我喜歡清靜,命那些侍衛隻在穀崖邊上守著,隻帶著幾個侍衛和珍兒隨我到了千曇穀穀底。
若說人世無常,可這麼多年過去,這千曇穀倒是還一點兒沒有變。
隻是那湖水旁,又添了幾具白骨。
想必是曾經有人也掉下來過,但他們沒有我與謨哥哥曾經的好運,都死了。
“把他們都埋了吧。”我淡淡的說道,發了回善心。
我杵著龍頭拐杖,倚著淩兒和珍兒,努力的往前走,四處張望,看了許久,才知道當年的那棵桃樹。
它還活著,高了,枝幹也越發的粗了,而我來的也正是時候。滿樹桃花璀璨,風輕輕一吹,遺落了滿地花瓣。
這裏極美,還不時的有朵朵曇花盛放,娘的骨灰埋在這下麵,倒也是不錯。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
我忽的想起這句詩來,隻是可惜這句詩現在並不應景。
我站在那桃花跟前,眼巴巴的盯著樹下,我記得娘的骨灰就埋在那裏。
“皇上在看什麼?”
許是見我發呆太久,珍兒不解的問淩兒。
淩兒示意珍兒不要說話,輕聲說了些什麼,可我什麼都沒有聽到。大抵是勸她不要亂說話罷了。
“你們都下去吧。”
我鬆開淩兒和珍兒的手,讓他們都走,我要獨自好好地陪一陪娘。
珍兒和淩兒相視一眼,這才不放心的離去。
他們走後,我索性扔了龍頭拐杖,直接坐到了地上,將頭依靠在桃花樹幹上,手輕輕撫摸著那土地。
“一別多年,娘可有想洛兒?”我喃喃自語,明知道不會有回答。
彼時,清風吹過,吹起我大紅的衣袍如飛,一朵朵桃花旋轉飄落,落到了我長長的衣袍上,微微一看,就像我的衣服上同時開出了曇花與桃花一般。
此情此景,我又想起了謨哥哥。以前,桃花盛開的時候,他總會摘下一枝送我。
罷了,往事縈繞心頭,從沒有一刻停息,但總會有盡頭。
我知道,那個盡頭就快來了。
我定定的望著手下輕撫著的泥土嗎,多想用手將這些土一點點挖開,然後挖出娘的骨灰壇,抱一抱她,問問娘,挨著湖邊這麼久,冷不冷?
“這些年來,總是有千萬般的理由讓我不去皇陵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