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霜——不信人間無白頭,偏愛卻無果(4)
可憐?自己保護不好自己,自己沒有能力,算哪門子的可憐,不過是無能罷了。
人,總是那般的狡猾,對於自己的無能與錯誤,總會有萬般的借口來掩飾。
何必呢,越是掩飾,到越是顯得可憐了。這才是真正的可憐與可悲。
而我是從不願讓自己可憐的,所以我寧願流著血咬著牙走遠,我也不願多說一句話。
話,說了三分便夠了,哪管它什麼痛會有十分。
但也許也是因為話說的太少,所以他,總是不懂。
長夜漫漫,誰的青絲落了白發,眼角一縷細紋慢慢爬上。
我用盡十餘年,所有的愛與恨,卻始終換不來哥哥一句愛過。
傷心嗎?難過嗎?
傷心,難過,可是殺手的傷心與難過,從不會有誰會相信,有時候竟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是誰將我最初純潔的心染上一層灰,而後任我人世浮沉,冷心冷血。
哥哥去了以後的那段時間,我總是噩夢纏身,夢裏除了血仍舊是血,數不盡的血,還有那些曾是我手下的冤魂。
我原本想著,哥哥走了,我整天整天的想他,到了晚上睡著了,夢見的也應該是他,可他原來是從不肯入我的夢裏來的。
我想起十六歲那年,哥哥讓我去塞北滅了徐子勳一家共三十四口。我走的時候,哥哥還特意交代我,切記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我默默地點頭,哪一次任務我不是斬草除根?因為我知道,我若是心慈手軟放走一個人,那將會對哥哥大大的不利,而我是絕不願意讓哥哥受到危險的,所以我願意去背負下那些殘忍與血腥。
那晚,腥風陣陣,我率領手下的人,不過一刻鍾的時間便將徐子勳一家殺盡,隻除了徐子勳和他懷裏才剛剛出世的女嬰。
徐子勳痛哭跪在我麵前,求我好歹給他才出生的女兒一條生路。
我看著那女嬰,紅撲撲的臉,哭得撕心裂肺,也不知道她是餓了,還是感應到自己的娘親已經死了,所以便哭了。
她真的好小,若是抱在懷裏,一不小心怕是就要將她弄傷。
徐子勳說,孩子才出世三天,什麼都不知道。我若是肯答應將她的女兒抱養給一戶農家,讓她什麼也不知道的長大,就做一個平凡的鄉間女子,那麼即便是將來在地下銜草結環,他也絕不會忘了我的恩情。
我猶豫了,看著那哭聲洪亮的女嬰。
她,真的太小。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還來不及長大看一看這繁華世界,甚至還來不及喚一聲爹與娘,便要離去,是否真的太過殘忍。
殘忍……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的殘忍。
我的猶豫,換來徐子勳的得寸進尺,他跪在地上爬過來,一手抱著我的腳,一手將那女嬰高高舉起遞到我麵前,他說,求我了。
他說,這是他身為一個父親唯一能為他這小女能做的了。
我看著孩子近在咫尺的臉龐,越發的猶豫了。
她有個這麼愛她的父親,真好,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不過……
我一手掐住那女嬰的脖子,將她高高的舉起,手上一使勁兒她的脖子便斷了,頓時咽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