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宸沒舍得吃那隻糖龍,得了空隱秘地塞進小貝身體裏。月上中天,夜市中的攤販大多收拾東西回家去了。捏糖人的王師傅拿了魚宸一錠金元寶,非把今天賣糖人所得的零碎錢全找給了魚宸,末了還好心提醒魚宸快些回家,最近楊柳鎮有些不太平。
說罷便紅光滿麵地挑了箱子準備回家。
跟在魚宸後麵的胥景突然攔住了王師傅,一直隱藏在陰影中的麵容暴露在王師傅眼中。王師傅被嚇了一跳,險些挑翻了箱子,趕忙把箱子放在地上,穩住心神,好奇地看著這位一直站在背光處看不清臉的客人。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得差點沒背過氣,他居然看見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魚宸轉頭詢問胥景為何攔住那個捏糖人的,胥景略略說了個大概,魚宸了然。再回頭時就看見那個捏糖人的人抖如篩糠,臉色煞白,裝著東西的木箱胡亂放在地上。
魚宸覺得奇怪,朝那個捏糖人的眼前揮了揮手,問道:“你怎麼了?”王師傅猛然回神,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完整,看見那個買糖人的俊美公子黑瞳裏滿是好奇,抖著嘴唇想提醒那公子後麵那個人,卻在鼓起勇氣時看見後麵那人的一雙黑色眼睛。
王師傅嚇得使勁揉了揉眼睛,再看那人還是一雙黑色的眼睛,隻不過是兩邊還未摘下的燈籠映在眼瞳中,他錯認成了血紅色,真是虛驚一場。抬袖擦淨額上的冷汗,又瞧了後麵那男子一眼。
一雙冷目令他頭皮發麻,快速收回目光,心裏暗道這位公子也身著錦袍,頭戴玉冠,定是大富大貴人家的少爺,模樣雖俊雅風流,但通身的氣度亦非常人所有。那雙眼睛更是可怕,他活了大半輩子了,愣是不敢對上這半大小子的雙眼。
如此一想,在看前麵那俊美男子雖然行為稚氣,但也掩不了一身的貴氣,一錠金元寶隨手便給了他,他用這些盤個鋪子剩下的還夠一年花銷,他今天是遇見貴人了!再想那位公子攔住他定是有事相詢,當下也不急著回去,隻弓著身子略帶討好地問道:“兩位公子,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你說的不太平是怎麼回事?”魚宸抽了抽鼻子,一股似有似無的辛辣氣味鑽進魚宸的鼻子裏,刺激的魚宸鼻子癢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王師傅聞聲笑了笑,說道:“夜間風冷,公子小心著涼。您問的事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隻不過是前些日子劉府的夫人失了魂兒後鬧出來的事。”
“什麼事?”一聽與劉子青的夫人有關,魚宸也來了興趣。
王師傅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對魚宸說:“我聽說那劉夫人本來陽壽未盡,是被人硬將魂兒給抽出來的!”
“什麼!”魚宸失聲驚叫。王師傅擺擺手示意魚宸不要聲張,又說:“一到這晚上陰氣重的時候,劉夫人就會出來作亂,兩位公子還是莫再逗留,快快回家去吧!”說完四處看了看,發現同行的大多收攤子回去了,心裏有些發悚,忙挑起箱子,朝魚宸告了別,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剛才還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夜市,轉眼間便隻剩下了魚宸和胥景兩人。兩側的燈籠發出豔麗的紅光,聚在兩人身上,拉出一道重疊在一起的模糊影子。街上未收拾的方形糖紙,油紙包也被鍍了一層紅光,夜風襲來卷起這些廢紙,在空中打著旋兒落下。
說不出的孤寂蕭瑟。
饒是腦子缺根弦的魚宸也不禁感到幾分不同尋常,下意識地往胥景身邊靠了靠。胥景握住魚宸的肩膀捏了捏,魚宸發毛的感覺頓時消失,把肩膀上的手拿下來緊緊握在手裏,魚宸仿佛有了無窮的力量。
胥景撤去雙眼的偽裝,血色的眸子重見天日。魚宸一手拉著胥景,一手將懷中剩下的東西一股腦兒都倒進小貝的身體裏,隻留下一包脆皮炸豆腐解饞。
反正左右也沒人,連胥景都撤了偽裝,魚宸既不想放開胥景的手,又想吃炸豆腐,便讓小貝托著油紙包浮在他麵前,一口一個,酥脆的嚼感令魚宸享受地眯起眼睛。
胥景默許了魚宸的小心思,撤去偽裝的雙眼中漸漸騰起一層血霧,遮住了眼白,隻留下兩個詭異猙獰的血洞。魚宸覺得這個脆皮炸豆腐真是太好吃了便想讓胥景也來一塊兒,哪知一抬眼看著如此驚悚的畫麵。
魚宸嚇得把嘴裏還沒嚼的炸豆腐囫圇個兒吞了進去,被噎得直打嗝。胥景沒去管魚宸犯蠢,裹著煞氣的眼睛仔細搜尋著周圍出現的可疑東西。魚宸終於把那塊卡在喉嚨上的炸豆腐咽了下去,張嘴剛想說什麼便被胥景捂了個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