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琅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早點想起來就好了。”
賀一九哼了一聲,心裏不爽,坐到一邊暗罵沈明歸去了。
這時,於左書快步走來,附在韓琅耳邊道:“聽聞五姨太傍晚會支開下人去池畔散步,這是個好機會。”
韓琅點頭,叫上賀一九一同布置起來。轉眼大半天過去,太陽西陲,湖麵平靜無波,猶如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湖畔的水榭亭台錯落雅致,最適合觀賞湖景。韓琅和賀一九就坐在一處八角亭內,叫人熄滅了燈籠,靜待其變。
兩人各坐一邊,心思被這幾天的事情一擾,都有些沉悶。這種時候是最難挨的,要是其中一人終於沉不住氣,直接把事情挑明了,就會好得多。但這樣各懷心事,相互揣摩,往往適得其反,還把相互之間的距離拉開了。
兩人都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自己也沒有開口的打算。直到某一刻,回廊深處有燈光由遠及近緩緩過來,步履輕盈,幾乎沒有聲音。果然是杜氏。亭內兩人交換過一個眼神,暗自沉下氣息,伺機而動。
杜氏似乎並沒有發覺他們,仍一步步向這邊靠近。她望著平靜的湖麵,頭頂駁雜的枝條將夕陽投下來的影子灑在他的身上,如同一根根纏繞的樹藤,將她的表情襯得十分憂鬱。她身上依然沒有半點妖氣,臂彎裏掛著一個花籃,眼尖的韓琅看見裏頭都是院裏種植的茉莉、桂花一類植物,杜氏走走停停,偶爾彎腰再摘一朵,放進花籃裏。
一陣涼風迎麵拂來,將杜氏身上的花香吹至兩人身旁。杜氏越走越近了,韓琅攥著符篆的手滲出了細汗,賀一九緊緊貼著他,好似一有危險,就會搶先一步衝出。這時杜氏已站在亭前的小道上,突然頓住了腳步,衝著兩人的方向道:“二位大人,有何貴幹?”
就是此刻!
韓琅刷刷刷扔出去三枚符篆,半空中飄起黑霧,全紮在杜氏身上。杜氏發出一聲驚叫,賀一九立刻飛身而出,手裏拿著沈明歸送的法器,鏡麵直接對著杜氏。杜氏愈發痛苦,先前的溫婉和恬靜完全消失不見,她身上泛起一層光,花香更是如同浪潮一般暴漲開來,接著光芒暗淡,一朵一朵的花蕾散落滿地,杜氏被符篆所縛,跪在他們跟前。
韓琅喃喃道:“原來是杜鵑花化作的妖物……”
“你們……你們何必如此,”杜氏還想掙紮起身,被賀一九按住,“我不過是一介三百年修為的小妖,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不過是為了保全自己,你們何必……”
說著,她低頭一看束縛她的符篆,一張清秀的臉露出憤怒的神色:“這法術……你們是荒山流的人?”
韓琅不知該如何作答,賀一九也不吭聲,她便以為是默認了。荒山流在民間聲望不差,但到了妖怪之間,就成了一群邪修的瘋子,眾妖恨之入骨。
“也罷,既然是栽在你們手裏,我也認了。”
韓琅才歎了一口氣:“我們和荒山流的人不一樣,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之前你始終躲著我們,我們才出此下策。”
話音剛落,他解開了杜氏身上的束縛。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他覺得杜氏看上去雖然柔弱,但性格裏有剛烈和倔強的成分,應當不會逃走。果然杜氏隻是收斂了妖力,挺起脊背站起來,傲然地與他們對視:“你們問吧,隻要不把我的事情說出去。”
賀一九哼笑一聲:“還顧得上和我們談條件?就算是妖怪,你也太天真了點。”
“行了,”韓琅扯了扯賀一九的袖子,讓他別嚇著人家,接著轉朝杜氏道,“如果夫人的解釋合理,我們自當保密。”
杜氏點點頭,跟著他們走到八角亭裏,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我剛修出人形,力量很弱,經常被人欺負。我所生活的那座山,有個占山為王的大妖怪,天天把我當奴隸一樣呼來喝去,還經常威脅我說要把我的內丹挖出來吃掉。我很害怕,想逃跑,被他抓回去毒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