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雨過天晴,樹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水珠,大風吹來就紛紛往下墜,落了路人一頭一臉。陽光還是那麼稀疏,偶爾露出來半張臉,很快又被灰白的雲層遮擋了。韓琅和賀一九再次來到太傅府前,和門公打過招呼,輕車熟路地走了就去。
這回他們找了個探望太傅的借口,其實還是想來查案。韓琅總覺得案子沒那麼容易結束,整個太傅府的案子猶如一張巨大的蜘蛛網,裏頭關係複雜,難以理清。
“我們分頭吧,”他對賀一九說,“我去見太傅,你想辦法四處看一看。”
見了太傅,也隻是說些場麵話,何況太傅根本沒什麼心情搭理韓琅這種小角色。從後院出來,韓琅又碰見了四姨太,冷不丁又聽了不少陽奉陰違的話。如今四姨太地位愈盛,看來是更加無法無天了。韓琅與她錯身而過之後,忍不住回望了幾眼,忽然看見那個叫舒雲的丫鬟又緊緊隨侍在她身側。
這丫鬟不是給了太傅麼,又收回來了?
看起來地位還不低。從韓琅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見舒雲在指責後頭一個小廝,態度囂張,和四姨太如出一轍。
韓琅收回視線,顯得若有所思。他剛邁步回到庭院,賀一九就從旁邊出來,快速把他拉到角落:“過來,我找到個東西。”
“什麼?”
賀一九撥開枝葉的縫隙,左右四顧確定無人之後,才把韓琅往更深處拽去:“看了你就知道了。”
麵前是一株秋海棠,開得正豔,滿地落花被雨水衝刷之後泛著一層虛弱的印白,大部分已被泥土覆蓋。這地方地勢較低,秋雨過後,附近的積水大部分都經過這裏,然後流入水溝之中。這幾天大雨不斷,這處窪地已經被衝出了明顯的凹陷,層層淤泥之中有一抹白色異常突兀,韓琅伸手撥了撥,再輕輕一撬,一隻完好的杯子赫然顯現!
正是失蹤的那個茶杯!
“誰把它埋到這裏的?”韓琅自言自語地問道,答案頓時呼之欲出。這個家裏,負責在書房伺候太傅,案發當時與太傅接觸過,而且也曾親口承認偽裝過杯托的,隻有一個人--
丫鬟舒雲!
“我去帶她過來!”賀一九斷然道。
“不,先等等,”韓琅叫住他,“我們兩個身份不夠,肯定說不上話。我先回大理寺找人。”
於作書今天正好就在大理寺,兩人道明來意,他頓時麵露驚愕之色:“還有此事?!”
“千真萬確。”韓琅直接把沾滿泥土的杯子遞給他看。
於作書頓時有幾分猶豫,案子結了,又出事端,豈不顯得他們大理寺辦案搖擺不定,一會兒一個說法?可要放著不管,那不是縱容真凶逍遙法外?很快,正義感壓住了息事寧人的念頭,他立即吩咐道:“把那丫鬟帶過來!”
不出多時,人就帶到了。韓琅明顯感覺到,這丫鬟剛來的時候還顯得鎮定,一見到那杯子就慌了,甚至喃喃自語了一聲“怎麼可能”。這下韓琅篤定,這杯子出現在那裏,絕不是巧合。
“舒雲,這杯子是怎麼回事?”
舒雲往後退了幾步,搖頭道:“奴婢、奴婢不知,可能是有人偷了杯子,然後埋在院裏的……”
“被誰?”
“奴婢真的不知!”
“你既然什麼都不知,為何知道這杯子是被‘埋’在某處?”
舒雲瞪大眼睛,猛地打了個寒戰,停頓了片刻她才支支吾吾道:“上、上麵有泥土,所以……”
反應倒挺快,韓琅暗想,不過越描越黑了。狹窄的審訊室裏掛滿刑具,在於作書的示意下,韓琅取來其中一件重重扔在桌上,果然看那丫鬟渾身戰栗,捂著頭叫道:“大人饒命!”
韓琅朝於作書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得到肯定的答複以後,他轉朝舒雲,冷冷道:“太傅大人所中之毒,就是你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