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鬼。
而他的同僚卻在這時走上來同他閑聊,聊著聊著就咧嘴一笑道:“你知不知道,這地方死過人的。”
他心裏一顫,盡力維持麵色不改:“嘖,哪裏沒死過人。”
“你知道先皇為什麼不愛來這裏了,因為這裏的白梅啊,沾上了死人的血氣,所以開得格外豔麗。”
尋常的故事開頭而已。這個人卻哆嗦了一下:“別說了,站崗呢。”
可對方卻不願意停:“傳說啊,這裏以前住著的端妃,在大雪天離奇的凍死在梅花林裏。她仰麵朝天,全身僵硬。然後,有人看到,有白色的冰棱從她的眼裏、嘴裏、耳裏爬出來,就像是蠕動的蟲子,慢慢地洇出了血……”
說著說著,這個人突然覺得,他的同僚的臉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太白了,沒有一絲血色,五官似乎也移位了。庭院裏黑漆漆的,借著天上灑下來的一點月光,他看到同僚的頭發不知何時披散下來,後頭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不帶一絲感情。
對方就這麼幽幽地道:“就仿佛黃泉之下,裂如青蓮地獄……”
下一瞬,隻聽一聲悶聲悶氣的動靜,同僚的身子突然漲了起來,仿佛一瞬間撐滿了氣體。接著,他的身軀爆裂開來,內髒翻裂一地,四肢立刻變成支離破碎的肉塊。其他人還來不及發出慘叫,就見越來越密集的雪花飄落進來,地上殘破的肢體頃刻間被冰霜覆蓋,真猶如色澤青藍的蓮花一般。
最近處的這個人被血淋了一身,再一低頭,發現自己懷裏不知何時抱著一隻斷腳。他嚇得哇哇慘叫,急忙把斷腳拋了出去,沒想到地上的肢體竟然緩緩移動起來,尤其是那顆翻著白眼的腦袋,又開始與自己對視。
“救命,救命啊--”這人終於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四周的人們亂了陣腳,有些還顧得上拿起自己的武器,有些已經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退下,是鬼怪作祟!”
道士衝上前來,慌忙結印作法,然而一陣陰風拂過,他們的身軀也統統凍成了冰雕。正在這時,院外飛來無數隻密密麻麻的黑鳥,見人就啄,刀劍上去卻打不到實物,仿佛眼前隻是一團一團的虛影。緊接著他們又看到一個披頭散發的男子,臉上布滿虎紋,嘴裏竟然長著令人膽寒的尖牙利齒。他們已顧不上辨認這人是誰了,要是他們理智尚在,他們會看見另一個男子把這人拖回樹叢中,然後低聲警告道:“回來回來!萬一被認出來怎麼辦!”
賀一九倍感委屈:“你看我臉,看我牙齒,哪裏認得出來!”
韓琅敲他一下,然後再次召喚出一群黑鳥闖入院中:“這樣就行了,弄得越離奇越好,你一個大活人站在外麵哪裏嚇得了人?”
賀一九悶悶不樂地坐下來,隻恨自己不會法術,連嚇唬人都不行了。
對手已不知如何是好,隻見院牆上一寸寸覆上冰霜,人隻要碰上去立馬被凍成冰雕。這時他們終於想出了辦法,其中一人嘶聲吼道:“跑--帶著俘虜!都跑!!”
“成功了!”韓琅喜道。
院中人馬很快集結,拖出房中的俘虜塞入囚車,奮力向外逃去。這樣惶急的遷移顯然讓這些重枷在身的俘虜吃不消,守衛用馬鞭狂抽他們後背,逼迫他們跟上。看著隊伍駛出去十幾丈,已經差不多了,韓琅和賀一九一同躍出,殺入敵陣。
青蓮也從院中出現,協助他們。韓琅踢開守衛,用劍斬斷枷鎖,賀一九把好幾個守衛像扔麻袋一樣從囚車上扔下去,然後一屁股坐在駕車的位置,搶來了韁繩。
“駕!”
馬匹感覺得到賀一九的妖氣,當即沒命似的跑了出去。“都上來!”韓琅衝沒跟上的俘虜嚷道,落後那幾個直接被青蓮用冰塊一左一右地托起,倒拎上來,當即凍得牙冠戰栗。守衛還在後頭大呼小叫,但很快就追不上了。韓琅和賀一九笑著對視,用手肘互撞一下,都為成功脫逃感到興奮。
“幹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