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搭便車嗎?”突然,馬路邊駛過來一輛車,跟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
不用轉頭,也知道是嚴昊清。
李君安看著前方,搖了搖頭:“不用。”
“上來吧,夜很涼。”嚴昊清說道。
“你為什麼還沒走?”依舊看著前方,李君安問道。
“還是有些不放心……”嚴昊清苦笑。
“別對我這樣好!”李君安終於轉過臉,停下腳步,看著嚴昊清。
她不想有人再對她好,因為她沒有東西再去報答。
丟了心的人,不會再有完整的感情。
“安安,你沒事吧?”嚴昊清也停下車,剛發現她袖在袖子裏的手,有紅色的液體,在昏黃的路燈下,變成豔麗的橘紅色。
推開車門,將她冰冷的手拉住,嚴昊清的臉色微微一變:“受傷了?”
“沒什麼。”李君安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淡淡的補充一句,“一點都不痛。”
嚴昊清眼裏閃著明滅不定的光芒,他不再說話,將李君安拽進車裏,然後往醫院駛去。
李君安坐在後麵,昏昏沉沉的閉上眼睛,她的手真的不疼,最疼的地方已經僵硬,失去了感覺……
將她送到最近的醫院,讓醫生處理好傷口,嚴昊清才稍微鬆了口氣。
隻是他一貫帶笑的臉上,多了幾分讓人不安的沉鬱。
“安安,我帶你去一個沒人會打攪到的地方,好不好?”嚴昊清征詢李君安的意見。
“可以安靜的休息?”李君安看著自己纏著紗布的手,她沒想到那道傷口那麼深,沿著她的感情線狠狠劃下。
“會讓你好好休息。”嚴昊清的眼波溫柔,微笑著說道。
“謝謝。”李君安想好好睡一覺,也許醒來後,會發現其實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並沒有什麼。
她一點都不在乎!
她還會好好的生活,愉快的過每一天。
摩元大廈的六十八層,是嚴昊清公司的會議室和休息屋。
但是很少會在這裏開會,這裏是公司的禁地,嚴昊清若是不忙,可是又離不開公司,就會在這裏休息。
李君安衣服也沒脫,趴在柔軟的大床上,沉沉的閉著眼睛,腦中盡是席墨堯的臉。
他安靜的臉,沉睡的臉,帶著淡淡微笑的臉,不高興時的臉……
這一覺,睡得好累,比她在熬夜加班時還要累。
而席墨堯,一整夜都坐在沙發上,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尋葉陪在一邊,隻能默默的看著他喝悶酒。
蔣鑫叡也在屋子裏,眼底滿是烏雲,他沒有陪席墨堯喝酒,隻是靜靜的靠著窗台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
他怕席墨堯喝醉,如果隻有尋葉老師在這個房間裏,再發生什麼意外的事情就糟糕了。
蔣鑫叡是心細如發的人,他決不允許一些可笑的錯誤在自己眼前發生。
淩晨三點,席墨堯終於徹底醉了。
尋葉想伸手把他扶進房間,蔣鑫叡掐滅煙頭,走過來:“老師,我來吧。”
“你去休息,這裏有我。”蔣鑫叡將席墨堯扶到床上,對站在一邊的尋葉說道。
尋葉深深的看了眼席墨堯,轉身往外走去。
“對了老師,昨天晚上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李君安的性格,一向都是這樣。”蔣鑫叡趁著席墨堯酒醉,對尋葉說道,“她追求事實,也敢麵對現實……”
“你想說什麼?”尋葉平靜的問道。
“老師,有的話,李君安可能不會明白,甚至席墨堯也不會明白,但是你一定能聽懂。”蔣鑫叡轉身,看著尋葉,“對於席墨堯來說,在這世界上,有一個女人是不需要他紳士對待的,因為她就像另一個席墨堯,感情分為很多種,這種,就是愛情。”
尋葉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恢複正常:“我也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席墨堯喜歡李君安卻不自知,太驕傲的人,不會輕易的去承認愛。”蔣鑫叡微微一頓,“老師,這樣說,你能聽懂嗎?”
“聽的懂。”尋葉轉過身,往外走去,“我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
“老師,晚安。”蔣鑫叡優雅紳士的說道。
尋葉伸手帶上房門,往另一側的房間走去,平靜的眼中,湧出一絲絲複雜的感情。
他愛李君安?不行,在席墨堯學會愛一個人之前,她想先抓住他的心。
雖然,毫無勝算的感覺。
房間裏,蔣鑫叡坐在床上,拿著水晶煙灰缸,雙眸定在席墨堯帶著醉意的臉上,一支支的抽著煙,在醉酒男人的夢囈中,坐到天亮。
蔣鑫叡也不知道自己在守護著什麼,但是,他知道自己喜歡這個驕傲卻可愛的壞脾氣男人,想看見他學會去愛,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李君安醒過來,看見落地玻璃的窗簾,似乎擋住了早上的陽光。
她再次閉上眼睛,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一個悲傷的夢,枕邊似乎還有淚痕。
拉開窗簾,這麼新鮮的早晨,應該是新的開始才對。
可是,看見自己左手上纏著的白色紗布,心髒忍不住的抽痛起來。
用力的攥住窗簾,愈合的傷口有針紮般的疼痛,似乎那些愛的毒血,被她硬生生的從心髒擠出了出來。
隨即,李君安鬆開了手,默默的在心裏對自己說,隻要自己願意,沒人能夠再這樣傷害她。
她會對自己很好很好,帶著傷疤,讓席墨堯知道,她是受過傷,可是也會痊愈。
打開臥室的門,看見外麵客廳的沙發上,還在熟睡的男人,李君安不覺有些內疚。
好像每次在最無助的時候,嚴昊清都默默的陪在身邊。
可是她,卻不曾給過嚴昊清什麼。
李君安喜歡對等的感情,所以昨天晚上才會對跟上來的嚴昊清說,不要對我這麼好。
她怕自己負擔不起這樣的好。
席墨堯頭痛欲裂,他的酒量很好,無論是宴會還是應酬,極少會喝醉。一大早宿醉的感覺真難受,仿佛腦袋裏灌了鉛,身上的酒味讓他作嘔。
“李君安,給我熬點粥……”無意識的喃喃說著。
煙灰缸裏堆滿了煙頭,蔣鑫叡掐滅最後一支煙,指間猶帶淡淡的煙草味道。
伸手取過一邊的玻璃杯,倒了杯白開水晾著,蔣鑫叡下了床,拉開厚重的窗簾。
明亮而刺眼的陽光傾瀉房間,朝南的房間,總是讓人覺得溫暖。
席墨堯睜開有些疼痛的眼,看著陌生的天花板,幾秒後,猛然坐起,扶著快裂開的腦袋,皺起了眉。
“醒了?”淡淡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沙啞,蔣鑫叡靠在窗邊,白紗在他身後輕輕蕩漾。
席墨堯頭疼的閉上眼睛,口渴心煩。
“我已經讓人去訂市裏最有名的海鮮粥,不過可能要等半個小時才能送過來。”蔣鑫叡的聲音有些沙啞,是過度抽煙的結果。
“……李君安,人在哪?”沉默了半晌,席墨堯終於問道。
“你是喝多了,到現在還沒有醒酒。”蔣鑫叡有些苦惱的摸摸下巴,看著床上俊美的男人,無奈的重複,“她走了。”
昨天晚上席墨堯醉了,一直在夢裏抓著他問李君安哪去了,真受不了。
“哦。”席墨堯的俊臉上,浮起淡淡的說不清的情緒,仿佛是裹著雨霧的樹林,朦朧,帶著點淒愴。
是啊,她走了。說走就走了。
他早該知道李君安的性格,可是昨天晚上,還是那樣狠狠的傷害了她。
轉過頭,看見床沿邊的地毯上,有暗紅的血液,席墨堯知道,那是她的血。
知道她下樓去見嚴昊清之後,他就是想讓她受傷,讓她也嚐到自己的痛苦……
到底做了些什麼?席墨堯再次閉上漆黑的雙眸,腦中反複回蕩著李君安的最後一句話:我對你很失望。
他也對自己很失望,
“喝點水。”看見他一直低著頭,蔣鑫叡走到床邊,拿起一邊的白開水,遞給席墨堯。
席墨堯沒有接水,依舊默默的低頭坐著。
蔣鑫叡見他像個木偶,也沒再勉強他喝水,將水杯放在一邊,拿過幾件衣服,放在床上:“你的衣服全破了,穿我的,已經消過毒。”
“她……是不是回家了?”明知道不可能,可席墨堯還是像自言自語般的問道。
“你覺得呢?”蔣鑫叡搖了搖頭,“堯,你該學著怎麼去對一個人好,也該學著怎麼去表達自己的心,不要‘愛無能’。”
“那些沒用的東西,我為什麼要學?”席墨堯臉色突然微微一沉,愛無能?他怎麼可能是愛無能的男人。
“昨天晚上,你的話太傷人,好好對她道歉吧。”蔣鑫叡也不反駁,淡淡說道。
“我不會道歉。”席墨堯扣著襯衫的紐扣,麵色沉了下來,“昨天晚上,是她的錯,那麼多的朋友在場,她接到嚴昊清的電話就離開,我算什麼?”
蔣鑫叡他深吸了口氣:“墨堯,承認自己的感情並不可恥。”
“和感情無關!”席墨堯突然惱怒的提高聲音,滿臉的不甘心,“她當著你們的麵,說要和我離婚!你沒聽見嗎?她想離婚!如果她是真心愛我,會在老師麵前說那些話嗎?我絕對不會讓她如願!”
“如果記得沒錯,是因為你不承認自己說愛過她。”蔣鑫叡一臉的冷靜,好心的提醒,“女人,對這種事情可是很在意的,尤其是你在老師的麵前,不承認自己愛她。”
“我要用洗手間。”席墨堯顯然不願再說下去,他起身往衛生間走去。
“堯,不要怪我沒提醒,安安是個好女孩,快絕種的好女孩,”蔣鑫叡看著他的背影,淡淡的開口,“有些人如果錯過了,就真的是錯過,仔細想好。”
席墨堯沒有說話,重重的關上門。
絕種的好女孩?他為什麼看不出來?
除了喜歡強行安排別人的生活,公事公辦的態度也讓他討厭。
隻要他願意,不知道會有多少聽話乖巧,最重要的還是對他死心塌地一心一意的女孩願意嫁給他。
他可是席墨堯,紅遍整片天的女人殺手席墨堯!
偏偏在她的眼裏,沒有一點的特殊感!甚至還比不上其他男人!
席墨堯看著眼前金發碧眼的心理醫生,再次無言的把眼神移到一邊站立的蔣鑫叡身上。
很想打人,為什麼要給自己預定心理醫生?他沒病!
蔣鑫叡拍拍夏克的肩膀,用中文說道:“你們慢聊,不會有人來打攪。哦,對了,剛才我和你說過,這個家夥最嚴重的症狀,不是愛無能,而是……不知道什麼叫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