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 何遇回來了,老頭兒有些累,就揮揮手, 讓何遇給冬至講, 自己在旁邊指點。
何遇聽說老頭兒給冬至傳授五雷符, 不由張大嘴巴:“師叔, 您來真的?”
老頭兒不滿:“什麼真的假的,讓你教就教!”
“那您為什麼不幹脆收冬至為徒啊?”何遇摸不著頭腦, 隻覺得自己離山這幾年,師父和師叔行事是越來越古怪了。
老頭兒瞪他一眼:“你到底教不教?別耽誤我吃晚飯!”
“行吧行吧!”何遇撓撓頭, 對冬至道:“五雷□□是傳籙宗門專門用來降妖伏魔的一種符籙, 各門各派都有類似的符法, 但天雷不是你想請就能請的, 心性不堅定的人也不能學……”
老頭兒打斷他:“這段我說過了, 你挑重點說!”
何遇無語,隻好道:“你剛入門, 本來不應該學這種高級符法,但既然師叔非要我教,我就先演示一遍, 你看著, 有什麼不懂的就問。”
在閤皂派,黃紙和朱砂是現成的, 隨時都能找到, 何遇用鎮紙壓在黃紙上, 閉目吸氣,醞釀思路,然後睜眼提筆,一氣嗬成。
冬至屏氣凝神,不敢打擾,親眼見他將黃紙寫滿。
“這次不用咬破手指滴血了嗎?”冬至看著完成的符文問道。
“一般來說不用,火車上那麼幹,是因為當時我找不到黃紙,為了增強效果,後來則是為了對付人魔,不得已而為之。”何遇道。
五雷符的符文自然跟明光符截然不同,看上去複雜許多,還夾雜變形的漢字,冬至在心中模擬一遍,默默記下,有些細節未必能一次就記住,但死記硬背總是沒錯的。
畫符完成,等朱砂幹透,何遇走到空地上,一手持符,一手捏訣,開始念咒。
冬至抬頭看天。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剛才陽光就被烏雲遮蔽,現在更是擋得一絲不漏,陰沉欲摧。
何遇念完符咒,一抖符文,符文無火自燃,他鬆開手,那符文沒有輕飄飄落下,反倒輕蕩著徐徐上升。
風從四麵八方吹來,一開始隻是徐徐輕風,還帶著初夏的熱氣和山間的青草味,但很快,風勢越來越大,連他們頭頂的樹葉都被刮得颯颯作響,不少長勢正好的新葉也都被刮下來,冬至與老頭兒更被沙子眯了眼,不得不用手擋在眼前。
冬至忍不住問:“師叔,天雷是不是快降下了?”
老頭兒嗯了一聲:“符文是一種媒介,就像古代去別人家拜訪,要遞名帖,請天雷也是一樣,符文上升得越快就說明上天越快接收到訊息,不過這小子現在不行了,那符慢得跟烏龜爬似的。”
何遇聽見了,忍不住抗議:“我有傷在身,被您抓來請天雷,還要被嫌棄,我容易嗎我……”
話音未落,雲層中陡然閃過一絲亮光,驚雷緊隨其後。
轟隆一聲,冬至和老頭兒分別抱頭鼠竄,樹下那張石桌瞬間被劈成兩半!
老頭兒:……
何遇幹笑:“受傷了,準頭有點差,不好意思,見諒見諒!”
老頭兒伸手就要打他:“這桌子沒了,還讓我怎麼吃飯!”
那一道雷之後,冬至發現頭頂烏雲很快散開,天空竟又恢複了明亮。
何遇被老頭兒追著打了半天,送飯過來的師弟解救了他。
閤皂派的弟子們想必也已習慣三不五時的平地驚雷,對石桌的慘狀視若無睹,端著飯菜問老頭兒:“師叔祖,這飯菜放哪裏?”
何遇是辛掌門最小的弟子,辛掌門有好幾個弟子,大弟子是下任掌門,比何遇大了二十來歲,其他弟子也已經收了好幾個徒弟,這些人的輩分都比何遇小,跟老頭兒更是隔了兩輩。
老頭兒隨手一指地上:“放那兒吧!”
兩名弟子將飯菜放下,好奇打量冬至。
他們本來不是在廚房幹活的,估計是聽見何遇帶了人進來,才會跑來看熱鬧。
冬至朝他們笑笑打招呼,兩人很快就走了。
何遇看見地上的飯菜,大呼小叫:“您又偷偷吃鴨!”
“冬至來了,這是為他準備的!”老頭兒嘴硬道。
冬至毅然把鍋背下,夾了一大塊先給老頭兒:“讓師叔吃一塊沒關係吧?”
老頭兒笑眯眯擠兌何遇:“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何遇翻了個白眼:“家花不如野花香!”
老頭兒又想打他了。
山裏自養的鴨果然要比外麵的肥嫩許多,這道鴨子除了本身的鮮美,還夾雜茶葉的香氣,入口即化,原本稍嫌肥膩的鴨肉,在茶葉甘香的中和下,也變得更加香酥爽口。
老頭兒動作比誰都快,在冬至才剛扒第二口飯時,他已經把大半隻鴨子的肉都夾進嘴巴裏去了。
見冬至看著他風卷殘雲的吃法發呆,何遇道:“看吧,這就是師叔讓你抓鴨子的真正邪惡意圖!”
話剛說完,手背上就挨了一下。
老頭兒把整盤鴨子都往冬至和自己這邊挪。
“那你別吃,你也該減肥了,長得五大三粗,難怪找不到女朋友,我們是正一派,不是全真派,不指望你孤寡到老!”
一頓飯在打打鬧鬧中吃完。
冬至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氛圍了,這讓他想起父母還在世的時候,父母感情好,經常旁若無人卿卿我我,冬至跟充話費送的似的,三人的團圓飯到最後總會吃成爸媽的甜蜜喂食飯,那時候還覺得自己的鈦合金狗眼要被閃瞎了,可在父母去世之後,他就是想要閃瞎狗眼,也找不到人了。
吃完飯,老頭兒讓何遇搬來竹製躺椅,他舒舒服服坐在樹下乘涼,一邊和冬至繼續剛才未竟的話題。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所有用符的要訣都在於個人對符籙的領悟,比如這小子剛才用出來的效果,就是失敗的。”
被用來當反麵教材的何遇同樣躺在竹椅上,正舉著手機,心無旁騖打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