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還沉浸在剛才的故事裏, 直到龍深拍拍他的肩膀, 才回過神來。
“那後來,上麵的兩個墓主人也成魔了嗎?”
龍深道:“沒有,他們的魂魄已經被最下麵的吸收殆盡,隻需要對付最下麵的楚屍即可。”
冬至不解:“但楚王明明痛恨墓主與愛妾通奸,為何還要設計這樣的墓穴, 讓墓主吸收凶煞之氣, 有成魔的機會?這不是反而幫了他?”
龍深搖搖頭:“你這是現代人的思維, 古人講究入土為安,遺澤子孫, 在當時, 這種讓人死後不得安寧的法子,才是折磨一個人的極致。”
冬至聽得生出一股寒意。
吃飯的時候, 再說屍體和妖魔就太不合時宜了, 其實他也更想聊些風花雪月的話題,比如說龍局你喜歡什麼類型, 反不反感被人追求之類的,但這些與自身有關的話題, 龍深一概回答得很少,反倒是對自己工作的那些經曆, 總能講得更多。
龍深沒再繼續講下去,冬至就拿著菜單叫了一桌菜, 特地又要了兩瓶白酒, 親自給龍深倒了一杯。
“龍局, 雖然是何遇帶我入門,但如果沒有您的指點,我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大的進步,上次在醫院,要不是有青主劍,我們也不可能那麼順利就解決惠夷光的事情。”
龍深道:“你已經謝過很多次了。”
冬至不好意思:“但我覺得還不夠。我滿飲此杯,您隨意就好。”
他仰頭一杯飲盡。
酒精入喉,暈紅很快從脖頸蔓延到臉上,他皮膚薄,一點刺激變化就能產生生理反應。
龍深也很給麵子,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冬至又倒了一杯。
“這一杯,是多謝您不吝指導賜教,我的基礎很差,您卻一點都沒有嫌棄。”
他又一飲而盡,龍深也很痛快,幹了個底朝天。
“還有上次在羊城……”
龍深看他的臉已經紅得不行,按住他想要舉杯的手,自己把杯中的酒喝了。
“不用再倒了。”
冬至聽話地停下動作,給他介紹菜肴。
“這間菜館我以前來過,他們家的酥肉是一絕,肥而不膩,最好下飯。”
龍深其實對口腹之欲沒有太多追求,見對方極力推薦,就也夾了一筷。
“培訓還習慣嗎?”
冬至笑道:“挺好的,認識了不少新朋友,龍局,你平時不用工作的時候,都會去哪兒玩?”
酒過三巡,氣氛上來,又沒旁人,他不知不覺沒用敬語稱呼,龍深也沒有不悅。
“沒有玩,就在家裏。”
冬至奇怪:“在家裏做什麼?”
龍深:“打遊戲。”
冬至:“……什麼遊戲?”
龍深:“《大荒》,何遇玩的那個。”
冬至:……
他完全沒法把打遊戲跟眼前這個男人聯係在一塊。
一想到高貴冷豔的龍副局長在遊戲裏跟別人結婚,或者用女性角色在遊戲裏喊別人老公,冬至整個人就有點不好。
他道:“這個遊戲我也玩,你在哪個區?”
在冬至應考之後,特管局領導辦公桌上就擺著所有考生的履曆資料,龍深自然也知道他擔任過《大荒》的美術:“就在何遇那個區,我隻是偶爾上去玩一下。”
“我也在那個區,我帶你玩吧!”荒謬的玄幻感之後,隨之浮現的是興致勃勃。
龍深拿出手機打開遊戲,登錄賬號。
冬至在一旁不由自主瞪大眼睛。
他們所在服務器的兵器譜第一名,竟然就是龍深?!
就連何遇也隻是菜鳥而已,還要抱他這個“大佬”的大腿,看潮生就更不用說了,龍深居然深藏不露。
他呐呐道:“原來你就是‘沉劍’啊,失敬失敬!”
龍深搖頭道:“以前那個賬號被盜了,現在這個號是我買來的,就閑暇時間偶爾上去一下。”
說的也是,到了龍深這樣的能耐與地位,不說分、身乏術,每天肯定也有做不完的事情,能偶爾用遊戲消遣一下,已經是難得的奢侈,不過他一買就直接買了全服務器最厲害的號,可見其實也有一份好勝心在。
他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認識了龍深的許多麵,已然顛覆一開始冷漠刻板的形象。
冬至笑嘻嘻道:“我的號也隻是閑暇玩玩,那以後就拜托龍局多多關照了,要是有人在遊戲裏欺負我,我就請您出頭!”
龍深點點頭。
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冬至叫來服務員買單。
“附近有個公園,我們去走走吧,順便散散酒氣?”他順勢提議道。
龍深見他麵上布滿紅暈,眼睛眯起來,儼然三分醉意,就嗯了一聲。
冬至笑眯了眼,其實他看著酒意上頭,隻是因為臉皮薄容易暈出酒氣,實際並沒有醉,眼看對方三大杯醇酒下肚,同樣麵不改色,連眼睛都不眯一下,他忍不住問:“您沒事吧,要不要我扶您?”
快說要!
龍深道:“不用了,我喝多少都不會醉。”
他起身往外走,腳步果然比冬至還穩。
冬至:……
看來灌醉套話這一招行不通了。
嚶,還浪費了兩瓶酒!
兩人出了菜館,往公園的方向走去。
晚風徐徐而來,暑氣逐漸消散,隱隱還送來晚荷的氣息。
天色湛藍,映著半湖的田田荷葉,令人心曠神怡。
冬至:“杭州西湖,您去過嗎?”
龍深想了一下,點點頭,國內很多地方他都去過,但基本是為了公事,好像從來專門為了風景停下來過。
“邊上有家杭幫菜,每年都有新鮮的桂花藕粉,在那裏吃著藕粉,聞見藕香,實在再愜意不過了!”冬至笑眯了眼,仿佛又回到西湖邊。“下次我帶您去吃吧,對了,再叫上看潮生,他肯定也喜歡!”
龍深也發現了,身邊這個青年,性情柔軟,愛吃愛喝愛玩,怎麼看都不適合進入特管局,與危險的妖魔鬼怪打交道。
可他偏偏選擇了最不適合的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