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吊兒郎當, 透著股成天無所事事的二流子氣息。
不過他在錢叔麵前, 卻有幾分顧忌,也不太敢造次。
錢叔壓低聲音:“怎麼,找到買主了?”
阿順強忍得意:“人家出了這個數!”
他伸手比劃了一個手掌。
錢叔:“五十萬?”
阿順:“您是瞧不起我,還是瞧不起那鏡子?再加個零!”
錢叔:“喲嗬,你小子行啊, 出息了, 這可是大買賣!”
阿順笑嘻嘻:“好說好說, 這次就不勞您了,不過辛苦費我照樣會付的。”
錢叔道:“不巧, 你來晚一步, 那東西現在沒在我手裏。”
阿順臉色微變:“錢叔,我爸跟您幾十年的交情, 您可不能坑我!”
錢叔白他一眼:“誰坑你了?不是你讓我掌眼的嗎, 我拿不定主意,所以送去讓老友幫忙鑒定了, 昨天剛送走的,起碼得明天才能要回來。”
阿順頓足:“那您現在就打電話去幫我要回來!”
錢叔道:“你也別急, 我那老友一輩子不知道經曆過多少好東西,你那麵鏡子, 人家還看不上眼, 隻不過說好三天就三天,現在提前去要,不擺明了不信人家嗎, 到時候人家一個不高興,以後就跟我斷絕往來了!”
阿順急道:“可我已經找好買家了,現在就要賣啊!”
錢叔不悅:“晚個一兩天,那鏡子又不會變成玻璃!實話告訴你吧,根據我的推測,那鏡子上的銘文,很可能是殄文,如果我那朋友確認了,你這鏡子,別說五百,就是一千都算便宜的了,你就不希望拿回來可以再抬抬價嗎?”
阿順聽到這話,臉上也浮現出猶豫之色。
錢叔揮揮手:“行了,這事你得聽我的,後天,後天早上你來拿,保管完璧歸趙!”
店鋪簾子被掀開,伴隨著一股熱浪從外麵湧進來,把室內的冷氣一下子都吹散了。
又有兩個人走進來。
“鄭先生,怎麼樣?”對方西裝革履,看著不像出入古玩店的,倒像是都市白領。
阿順回過頭,笑容滿麵:“李先生,真是不巧,那東西現在不在這鋪子裏。”
對方皺起眉頭:“怎麼回事?”
阿順道:“送去鑒定了,不過很快就能回來,咱們後天一大早,在這裏交易,怎麼樣?”
對方斷然道:“不行,我們現在就要,不然我們就不買了!”
阿順忙陪笑道:“您別急啊,有事好商量,那東西我也是從別人手裏收過來的,真假難分,總得讓專家先做個鑒定,這也是我對客戶的負責,不然回頭你們拿到手,說是假的,要來問我退錢,那我怎麼辦?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那個李先生麵色冷淡,油鹽不進:“我明天就要坐早班機離開這裏,既然有心問你買,那就肯定不會反悔。如果你現在拿不出來,那很抱歉,我們這筆買賣隻能作罷了。”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見對方轉身要走,阿順急了,忙拉住他,李先生卻似背後長了眼睛,沒等阿順碰到他,就已經撤手避開。
“錢叔,你快問你朋友把東西要回來!”阿順催促錢叔。
錢叔裝模作樣:“行行行,別著急,我這就進去打電話,你們等著!”
他對冬至使了個眼色:“大侄子,看著點兒。”
冬至從善如流:“誒,您忙去吧!”
錢叔沒讓他把東西拿出來,他也裝傻充愣。
錢叔轉身去了後間,阿順還在好聲好氣地給對方陪著好話,李先生他們卻冷著一張臉,不為所動,也不看這店鋪裏的其它古玩一眼。
冬至笑道:“兩位,我們店鋪裏也有別的古董,貨真價實,你們要不要也看一眼,可以搭件一起,價格有優惠的。”
李先生神色傲慢:“你這裏的東西,我們看不上眼。”
冬至現學現賣,熱情推銷:“您瞧這把劍,是三國時孫權的佩劍,大名鼎鼎,如假包換!”
聽見孫權的名頭,李先生上前看了一下,露出不屑表情。
“孫仲謀有刀劍二,名為千古劍和萬古刀,這把劍頂多隻是普通的佩劍,送我都不要。”
冬至不以為意,笑道:“那當然了,如果是千古劍,早就送去博物館展覽了吧,怎麼會在我們店裏?”
李先生嗤笑:“也未必都在博物館吧,中國人毀壞的文物還少嗎?”
冬至故作驚訝:“難道你不是中國人了?”
李先生冷哼一聲,沒承認,也沒否認。
冬至笑嘻嘻道:“說到文物保護,我們肯定比不上日本,這樣年代的劍在中國比比皆是,文物一多,難免保護就不周,不像日本,一把兩千多年的劍也能被奉為神器哦!”
李先生冷冷看了他一眼:“年輕人,謹防禍從口出!”
他的態度越發證實了冬至的猜測,這兩個人,果然是日本人。
這位李先生,恐怕也不是姓李。
之前錢叔的判斷果然是對的,這兩個日本人想買青銅鏡,而且冬至大膽推測,這兩個人,應該也不是真正的買主。
說話間,錢叔從後頭出來了,一臉歉意。
“真是對不住啊,對方現在在外地,最遲也得明晚才能回來,要不這樣,明晚你們過來,鏡子保證送到,怎麼樣?”他睜著眼睛說瞎話。
阿順急道:“您那朋友靠不靠得住啊!”
錢叔白他一眼:“我都說了,我那老友不差這點錢,他要是把鏡子弄丟了,我賠你五百萬,行了吧!”
阿順望向李先生:“您看……?”
李先生皺眉:“稍等,我打個電話。”
阿順忙道:“好好!”
錢叔對冬至道:“你不是還要回學校嗎,快走吧!”
冬至會意:“那我就先走啦,大伯,明兒中午記得去我們家吃飯啊!”
錢叔揮揮手:“知道了!”
古玩店所在的街道是步行街,不允許車輛開入,想要打車也得出了這條街才有,冬至出了店鋪,腳步不停往外頭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給龍深發了條信息,說是從錢叔這裏拿到一麵青銅鏡,上麵可能有殄文,錢叔讓帶回去請他幫忙看看。
信息剛發出去,他把手機切換回主界麵,後麵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以為是對方有急事,冬至側身讓到一邊,順勢抬頭回望。
就在這一瞬間,他後頸傳來刺痛,眼前景物隨即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