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牧怕冬至等人肚子餓, 還單獨讓廚師做了菜肴過來, 幾個人就在貴賓室裏用餐,向牧心事重重,難得沒有發揮八麵玲瓏的長處跟眾人閑聊,陳國良卻暗暗鬆了口氣,多說多錯, 當著行家的麵, 他還真怕鬧出什麼笑話。
酒會之後有個半小時的風水講座, 陳國良是主講人,劉清波饒有興趣, 非拽著冬至也去聽, 本來這種場合是陳國良的拿手好戲,滔滔不絕說上一個小時也沒問題, 現在被劉清波在下頭盯著, 他連著出了好幾身冷汗,才磕磕碰碰講完, 幸好影響不大,依舊贏得滿堂喝彩。
其實陳國良雖然沒有真本事, 但口才的確不錯,而且估計看了不少風水書, 理論是一套一套的, 外行人還真容易被忽悠進去,劉清波見他表現得很老實,不由大感無趣, 也懶得找他茬了。
冬至和劉清波他們不參加拍賣會,向牧雖然是主辦人,也用不著全程盯著,就將他們三人請到家裏去,從臥室拿出一個匣子,當著他們的麵打開。
一隻綠瑩瑩的鐲子映入眾人眼簾。
上好的帝王綠,陳國良見識無數,一眼就認出來。
在市麵上,這樣的種水,起碼能賣到上百萬,當然,對向牧而言,隻是九牛一毛。
“你之前說,這隻鐲子,是你太太娘家傳下來的?有什麼來曆嗎?”冬至拿起來,對著陽光看,發現玉質幾乎幾近完美,晶瑩剔透,綠得驚心動魄。
向牧道:“來曆我也不太清楚,但在他們家,傳了應該有四代以上了,我找人鑒定過,都說這是老坑帝王綠,翡翠裏最好的品種。”
冬至將鐲子遞給劉清波:“感覺有點奇怪。”
劉清波拿過鐲子,點點頭:“好像有股氣。”
他又把鐲子遞給陳國良。
陳國良不得不硬著頭皮接過,煞有介事看了一會兒。
“我的意見跟他們二位一樣。”
其實他哪裏有察覺到什麼氣,但又不能說自己什麼感覺都沒有,對上劉清波捉弄的眼神,陳國良內心都快崩潰了,心想下次打死也不來內地了。
冬至道:“這樣吧,向先生,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在這裏住一晚,我會在你臥室裏布一個陣法,晚上有什麼事,我們可以第一時間發現。”
向牧不安道:“那我太太會不會魂飛魄散?”
冬至:“那是你太太,我們當然會先禮後兵。”
向牧鬆一口氣,感激道:“那就太感謝了,你們的保證金,在我們離開會場的時候,我已經讓人如數退還,那幅《少華行旅圖》,我也馬上會讓人打包好送過來。”
冬至和劉清波對視一眼,對方這種直接爽快的態度,讓他們大有好感。
向牧深諳不予難取的商業規則,但既然他這麼痛快,鐲子這件事,冬至他們自然也得善始善終,幫他解決妥當。
冬至沒有布過招魂陣,不過他聽何遇講過,大概的規則和避忌還是懂的,但招魂符得現寫,他過來的時候身上隻背了把劍,其它什麼都沒帶,這些東西對向牧來說不在話下,隻要一個電話,半小時內立馬有人送過來。
畫符時要全神貫注,冬至倒沒有避開其他人的意思,反正這也不是什麼不傳之秘。
他淨手洗臉,挽袖靜立片刻,筆尖在調好的朱砂上滾了幾下,蘸上飽滿的汁液,腦海裏已經開始將招魂符的一筆一劃臨摹出來,提氣凝神,忽然下筆。
陳國良和向牧屏息凝神,站得遠遠的,不敢打擾他,連平時愛跟冬至抬杠的劉清波,這會兒也挺安靜地坐在一旁喝茶看手機,沒有出聲。
向牧見冬至看似動作嫻熟,卻接連寫廢了幾張符紙,不由有些疑惑,陳國良悄聲給他科普:“畫符這種事,不是畫一張成功一張的,要看各人的功法。功法深厚的,成功率就高,像冬先生這樣,十張裏麵能夠成功五六張,已經是非常了不得了。”
陳國良“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門道還是懂得一些的,否則那些富豪也不是傻子,絕不可能輕易就被他哄得團團轉。
隔行如隔山,向牧恍然大悟之餘,對冬至更增添了一層敬畏。
青年注視眼前的符紙,伴隨著他運筆如飛的動作,陳國良和向牧隱約感覺他周身似乎有股看不見的氣在緩緩流動,不過在劉清波眼裏,這股氣流已經化為實質,流霧一般的白氣以冬至為圓心盤旋,逐漸擴散開去。
一元初始,兩儀太極,三才相合,造化無窮,生生不息。
劉清波還記得培訓期間,他看冬至尤其不順眼,三番四次想給對方找點麻煩,那時候他就看出這家夥根本一點根基都沒有,學的東西都是半路出家,現學現賣。他輸了丟人,贏了也不見得光彩,所以始終沒動真格。
龍深收冬至為徒之後,他想了好幾天都沒想通,現在看來,對方的資質其實未必比他遜色。
一朝得水便化龍,有了名師調、教,冬至的實力也慢慢浮現出來,現在已經能與他搭檔而不拖後腿。劉清波雖然不會畫符,但他很清楚,畫符雖然需要天資,但更重要的是成千上百次反複循環練習,可見冬至為此在背後沒少付出汗水。
一個人如果既有天資又肯努力,那他的前程就不會差到哪裏去,劉清波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對冬至的印象大為改觀的同時,也多了份惺惺相惜。
忽然間,劉清波眉頭一皺,差點出聲。
他剛才一錯眼,看見一縷黑氣混雜在白氣之中,但再一眨眼卻不見了,仿佛錯覺。
幾張符畫好,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不過這已經比冬至剛學畫符的時候快了不知多少,他的精神徹底鬆懈下來,猛地眼前一黑,要不是及時按住桌沿,很可能直接毫無形象地摔個四腳朝天。
“可以了。”冬至對向牧道,“我把這些符在你臥室裏布置一下,你等會把鐲子放在我指定的位置,不要再去挪動它,晚上該睡覺就睡覺,不用管,我們在客廳守著,一有狀況就會進去。”
向牧自然無不應允,由得他去安排。
冬至下巴微抬,點點陳國良:“陳師傅,你來幫我布陣吧。”
陳國良指著自己:“我?”
冬至:“不方便嗎?”
陳國良哪裏敢不應,忙道:“很方便,很方便!”
他對冬至和劉清波的態度不知不覺有點討好又忌憚,向牧自然也看出來了。
向牧雖然覺得奇怪,但他沒有多問,多年來在商場上的經驗告訴他,這些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他知道得越少越好。
畫符是一件很耗精力的事情,冬至本來就覺得自己最近容易累,這一個多小時下來,更是頭暈眼花,手腳發軟,他索性找了張椅子坐下,指揮陳國良在臥室裏布陣。
可憐陳國良鼎鼎有名的風水大師,這些年被香江富豪們捧得高高的,結果到了冬至他們麵前就跟孫子似的被指揮得團團轉,還不敢反抗。
他哀怨地看了冬至一眼,抹了一把汗水,認命忙活起來。
劉清波也跟進來,但他對布置陣法沒有興趣,隻盯著冬至看。
冬至被看得莫名其妙。“我臉上開花了?”
劉清波一反尋常,沒有與他抬杠,嚴肅道:“你最近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冬至想了想:“上次跟山本交手之後,傷一直沒好全,不過在韓祺那裏跟魔氣交手也沒怎麼受傷……要是非說有的話,當時魔氣被消滅的瞬間,我感覺眉心一涼,好像有什麼東西沒入身體,但事後除了容易累,也沒有其它不適,舊傷倒是慢慢在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