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無論是a區b區還是c區,無論是首都星球還是偏遠地區,無論是軍人還是平民,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所有坐在電視之前的人,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這可怕的一幕。短短十分鍾之內,整個聯邦都陷入了巨大的灰色情緒之中。正在廚房做飯的主婦驚慌地捂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剛下班的工薪族衝進四周的便利店看直播、巡邏的警車撞上了電線杆、死守邊境的士兵一邊抽煙一邊露出了微笑、議員們發出了長長的、含著恐懼和無奈的歎氣……一種相同的、強大的情感把整個聯邦全部捆綁在了一起,數十億隻流露著恐懼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電視屏幕上老羅伯特,注視那個混亂的會堂、死亡的貊和站在老羅伯特身後英俊的侍者和昏迷的總統,聽著老羅伯特低沉的、鎮定的演講,渴望從其中吸取一點安心和力量。而這個從最凶惡的邊境的鮮血中曆練出來的男人絲毫沒有讓他們失望,他有力的聲音和堅韌的目光如同一陣強心劑,直接打進了聯邦的心髒……
而離事發地點最近的新聞發布會會堂裏,最初的混亂過去了之後,人群漸漸鎮定了下來,把目光投向了主台前麵如塑像般站著的老羅伯特,甚至有記者回過了神,端起了胸前的相機。奧格眉間的阿喀琉斯激烈地跳動,他沒有去理它,轉過身,盡量毫不起眼地貼著幕布離開,退到了後台。很快,老羅伯特結束了這場新聞發布會。就像是被按了暫停的畫麵突然開始運轉,記者們瘋狂地湧上去采訪這位副總統,死亡的貊和昏迷的總統刹那間被無數個閃光燈包圍,救護車呼嘯而來,工作人員又開始努力維持秩序,幾分鍾之內會堂裏再一次到處都是嘈雜。
奧格剛剛退到幕後,突然之間記者們潮水般地朝著他湧了過來,長槍短炮全部對準了他,錄音筆像激光槍一樣。奧格一愣,然後猛地反應過來拔腿就跑。然而他顯然低估了新聞事業的精英們的執著,舉著重物的他們鍥而不舍地一路狂追,一路追一路喊著提問,問名字問年齡問身份,氣勢竟然絲毫不輸成群結隊的貊。奧格剛剛透支了自己的精神力,幾個趔趄差點就被他們追上。好不容易跑出了會堂,看見外麵有一輛剛剛要起飛的救護飛行器,趕緊衝過去,單腿跨上花園柵欄作為起跳點,敏銳地在飛行器加速上升之前單手攀上了門把手。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很疲憊了,幾乎要從車上掉下去,而當他轉頭看下麵的時候,幾十個腦袋全部仰著望著他,快門哢嚓哢嚓響個不停。奧格一咬牙,單手用力打開了車門,鑽了進去。
門一關,那些閃光燈終於被隔絕在了外麵。奧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狼狽地擦了擦自己額上的汗,轉身向一車驚訝的醫患道歉。有一個被嚇住了的女護士反應過來了,小心地指了指奧格的臉,禮貌地問:“需要我幫您看一下嗎?您在流鼻血。”
奧格“恩?”了一聲,伸手去摸自己的鼻子,真的摸到了一手的黏濕,拿下來一看全是鮮紅的血。一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大腦內部傳來的尖銳的疼痛,一跳一跳地像有什麼東西在刮著他的大腦皮層,顯然是被進化後的磁貊攻擊大腦的後遺症。他衝護士笑了笑,道:“能麻煩給我一團棉花嗎?我自己擦擦就好。”
護士遞給了他一包醫用酒精棉,奧格自己擦掉了血跡,仰起頭。幾個簡單的止鼻血措施之後,血流很聽話的停了下來。奧格在一邊坐著休息了一會,擠出一點點精神力去連接一直在跳動的阿喀琉斯,一連接上去阿喀琉斯就道:“阿瑞斯已經趕過來了,我把我們的方位告訴了他,他在醫院門口等你。”
奧格應了,阿喀琉斯沉默了一會,道:“……你的大腦,有點奇怪。”
奧格睜開眼,二十幾分鍾的休息之後,他腦內劇烈的疼痛已經停了下來,身體狀況慢慢開始恢複,除了累以外並沒有什麼強烈的症狀。他聽到阿喀琉斯地話,皺眉道:“奇怪?怎麼奇怪?我自己感覺還不錯。”
阿喀琉斯遲疑了一下,道:“我也說不出來,也許隻是我想多了。”
奧格並沒有怎麼在意地笑了笑,腦海裏麵浮現了阿瑞斯的臉。他還記得他在新聞發布會之前對阿喀琉斯說的話……
救護車在醫院正門口停了下來,有醫用機器人扛著無菌艙過來接應病人。奧格第一個跳下了車,一眼就看見了醫院對麵的停車場裏阿瑞斯的飛行器。也就在他跳到地麵的時候,阿瑞斯從飛行器裏下來,也不管會不會記者拍到,也不管會不會被認出來,衝過來一句話不說伸手就摸奧格的身體,一邊還用精神力去檢查奧格的精神狀況,從裏到外上上下下把奧格摸了個遍。奧格被他摸得特別癢,扭動著想要躲開,阿瑞斯聲音沙啞地道:“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