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永夜星球一號傭兵碼頭。
黑雲壓境,狂風大作,到處一片昏暗。在這裏抬起頭找不到永夜星球的恒星,偶爾從黑雲之中露出頭來的天空泛著白,慘兮兮地扮著鬼臉。而天空之下的現代化碼頭卻熱火朝天,這裏沒有什麼星際海關,也沒有什麼巡邏隊伍,更沒有什麼交通警察。飛天摩托、飛船、飛行器、三輪車一鍋亂燉,喇叭尖銳地此起彼伏,暴躁的吼叫聲響成一片,嘈雜得幾乎要讓人精神衰弱。穿梭在各種交通工具裏的有人有獸,還有一種變形到一半的半人半獸,而不管什麼形態,差不多有二分之一都在一片混亂中找自己的同伴,站在人群裏麵努力製造“動靜”讓自己變得顯眼,有一隻黑猩猩甚至爬到飛船頂部,像金剛一樣捶著自己的胸發出渾厚的嘶吼,然後一隻母猩猩上來一腳把它踹了下去,一起落地的瞬間又變成了一男一女,一邊吵架一邊拉著對方的手往大廳裏走。
一架普通的星際飛船這時候毫不起眼地停在了碼頭的某個空位上,一個背著大刀的光頭大搖大擺地從裏麵出來,衝著從他身前扭過去的人頭蛇身的“美女”吹了一聲口哨,那美女回頭衝他拋了個媚眼,一開口卻是一口粗獷的嗓子,道:“好天氣,不是嗎?”
光頭哈哈一笑,湊過去要摸她的尾巴,被她一尾巴甩在了臉上,媚眼頓時變成了白眼。隻是一個白眼還沒有翻完,這蛇女的眼睛突然一動不動地盯著光頭的身後,臉刷的一下紅了,迅速改變表情,一臉嬌羞地往這邊扭。光頭拿大刀擋住她,頭也不回漫不經心衝那蛇女笑道:“誒誒誒,這是我們隊的珍惜品,隻能看,不能摸。”
蛇女哪裏還聽得進去,羞澀地看著剛從飛船上下來的少年。那少年穿了一件黑色的鬥篷,五官精致到讓人歎為觀止,特別是一雙上挑的桃花眼,眼角一點淺色淚痣,看起來慵懶又多情得要命,而偏偏那張薄唇又無情地輕輕抿起,表情極其清冷,看什麼死物一樣淡淡地看了那蛇女一眼,便轉過頭衝那光頭說:“走了。”
光頭應了一聲,把刀重新背到背上,再沒理蛇女,跟他一起往傭兵大廳走,邊走邊道:“獸醫,老大和阿瑞斯呢?”
艾爾林被永夜星球的狂風刮得伸手緊了緊自己身上的鬥篷,輕輕皺眉,不怎麼愉快地說:“賭場那邊有人砸場,他帶著阿瑞斯過去了。”
“喲嗬,”光頭一點擔心的模樣都沒有,有些興奮地舔舔下唇,“那群人還沒被揍服?也算是有膽!”
艾爾林沒有再說話,帶上了鬥篷上的兜帽,把自己那張讓很多人瘋狂的臉遮了一大半,跟著光頭進了傭兵大廳。狂風在關門的那瞬間被徹底擋在了建築之外,而裏麵比外麵更加熱火朝天。有了鋼筋水泥的做鍋,這一鍋叫做傭兵的粥徹底地翻滾了起來。到處都是吵架聲、獸吼聲、打鬥聲,大廳裏麵的廣播一頭栽進這鍋粥裏,變成了嗡嗡地蚊子叫。不管在這裏呆了幾年,艾爾林每次來這裏都會覺得極度的不適應。但在這樣的不適應裏麵他覺得很安心,這是屬於永夜星球的相處模式,普通的人們從來都不會記仇,任何衝突和不滿都用最原始的方式表達出來,前一秒還是戰得你死我活的敵人,下一秒便又可以坐在一起喝酒扯淡。沒有人會從後麵襲擊,熱血,而且很正直。
光頭不動聲色地靠近一點,把艾爾林護在自己的身側。從大門到任務交接處,短短幾百米的距離,有五件不明物品從他們的頭頂飛過,不得不穿過三對吵得麵紅耳赤的傭兵和雇主。到了任務交接處,光頭把任務牌往工作人員那裏一方,嘶吼道:“殺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