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突然有點呆。
“青兒?”雲兮正巧回頭,便向她招手,“怎的走這麼慢?”
秦青下意識地將發帶往懷裏藏了藏,囁嚅道:“逛了逛,怎麼不興逛逛嗎?”說著一溜煙又跑到前麵去了。
詔蘭笑:“秦姑娘還是孩童性子,殿下不要責怪她才好。”
雲兮默著臉,點了點頭。
第二日,雲兮三人還未出門,林府的人已來到客棧,說是林家小姐喚他幾人前去診病。
再見到林素心的時候,她已能夠斜依在床頭,也能進些粥水,精神比前次好了許多。林府將其他的大夫一一打發,將雲兮等人當作上賓待著,隻盼著自己的小姐能夠早日回複往日的神采。
林素心其實沒有什麼病,反複折磨自己的無非是個心病,此時的她剛剛從空洞之中蘇醒過來,眼裏猶帶了一絲恨意:“我想了很久,隻想到了那抹香氣,很古怪。”
林素心口中的香氣便是莊平死時全身散發的那股異香,綿綿不絕經久不衰。
“我仿佛記得曾經的某個時候也聞到過那樣的味道……”
還是一年前的乞巧節。剛剛入夜的麓城比白日裏還要熱鬧,各家的大姑娘小姐姐們俱都出現在了街頭,林素心自然也不例外,聽聞家裏的丫鬟們說今年的燈市比往年更好看,早早便出了門。
白糖糕、糯米團子、千層餅,吃的滿滿當當,又瞧見街角有一處裏裏外外圍了人,便好奇地擠過去看。原來是詩社的幾名青年在鬥詩,其中一個,身材高挑豐神俊朗,每每總是贏,贏的時候眉目間俱都是笑意,整個人都燦爛起來。林素心看的出神,一雙小手拍巴掌拍的發紅,此時見他又勝了一輪,不覺叫了聲好。聲音不大,他卻聽見了。循聲望過來,正對上她的臉,他笑起來,眼裏都閃著光。
林素心突然覺得有些心虛,身子一縮一躲,竟逃開了。丫鬟小跑著跟在後邊,道:“小姐小姐,看的好好的,怎麼就走了?這是要去哪裏?”林素心不答,隻瞅見一個攤子似乎在玩樂著什麼把戲,便一頭紮了進去。
原來是“擲竹簽”。
每個人取十支簽,擲進前方的一隻筒內,擲中了便可取走一個小花燈。林素心力氣小,每每不是擲偏了就是擲近了,眼看手中隻剩一支簽,她有些泄氣,正準備隨意地一扔,手卻被人輕輕握住,一道美麗的弧線過後,最後一支簽穩穩地落入筒中。林素心轉頭瞧去,一驚之下又是一喜。
她本以為驚的是無端被人親近,喜的是竹簽落定;卻不料驚的是親近之人是他,喜的也是親近之人是他。
兩隻手擎一隻燈籠,喜不自禁地並肩行走,街道再熱鬧,仿佛都是身外之事,這世上,就隻餘了他二人。
府上的丫鬟識趣地早早回避了開去,二人猜了謎,看了戲法,又去放了河燈,直到夜深。林府前臨別之時,他告訴她:“我叫莊平,我會再來找你,若是你還記得我……”
林素心沒來由地,覺得鼻子酸了酸。莊平笑起來,露出好看的牙齒,指節分明的手撫上她的臉:“若你還記得我,我定然不負這番情義。”
那一夜,林素心輾轉而不能眠。她隨父親出席過許多場合,那些非富即貴的男子她見過不少,滿腹詩書的男子也識得一些,卻都如雲煙一般過眼即忘。她覺得自己,從來不是個容易動情的人,更不會與一見鍾情這樣的字眼沾上半分關係。
然而,她卻在人海之中一眼看到了他,他隔了那麼遠朝她笑,仿佛隔著千山萬水。宿命,她突然想到這個詞,嚇了一跳。
他說過要來找她,可是兩日後,沒有人來;五日後,仍然沒有人來;七日後,她甚至開始懷疑乞巧節的那個夜晚,不過是自己的曇花一夢。直至第八日,府裏來了一個人,自稱莊平,此行是來向林府提親。
林家老爺大驚,暗地裏派人了解了莊平,知其父母早亡,靠著祖上留下的一點薄產過活,平日裏自恃才情高人一等,不屑於做些記賬、文書之類的活計,一心隻想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因此當下並無固定的營生。林老爺聽得眉頭皺在了一塊兒,當時並無什麼表示,隻客氣地著人將莊平請走,私下又吩咐了下人以後再不許此人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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