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你終於醒了!你覺得怎樣?”慕容楚擔憂中帶著欣喜,欣喜中又帶著焦慮。
秦青隻覺得兩眼冒金星,掙紮了半晌好不容易憋出一個字:“餓——”
待秦青甩開膀子幹完了兩盅湯三碗粥四盤菜並打了個綿長響亮的飽嗝後,方才知道自己已經連續昏迷了三天三夜。因為失血太多,宮裏的太醫一度認為她已經沒救了,是慕容楚始終堅持,換了許多茬太醫,用了許多茬藥物,硬是將秦青的小命給保了下來。又在身邊不眠不休地守了秦青三天,直到她徹底醒來,才鑽到偏殿去眯了會兒。
汪玨抹著老淚告訴秦青,他們的大王把她抱回來時,自己也渾身是傷,可隻是簡單包紮了下便急急地安排了最好的太醫救治秦青。
秦青私下裏覺得,這個慕容楚對自己確實不錯。
再後來,秦青聽說當日他們回宮其實回的並不那麼順利。來接應二人的連侍衛帶太監統共也就三十來人,在一眾人掩護下趕到宮門時卻吃了閉門羹。
吳王宮外團團圍了一圈裝備齊整的軍隊,道是吳王在春狩時遇刺,如今刺客很可能還想混進宮中,因此關閉宮門,一概人等均不許進出。
汪玨心急火燎地上前想要說明,被慕容楚給攔了下來,他心知,如今宮裏宮外均被控製,是有人終於耐不住性子,要反了。
距離吳王宮不遠處的一處荒山之上,紫色轎幔被風吹起,輕紗後的清雋臉龐向著宮門,泛起久違的笑容。
俗話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慕容楚在腹背受敵的時候等來了救兵。吳王妃的母家哥哥率領兩萬精兵從天而降,這個事情完全在慕容湮意料之外。吳王妃如今被關大牢,其母家心高氣傲,對此極為不滿,能夠不立時造反已是隱忍,何況依照起事之前慕容湮派去的內線消息稱,吳王妃的母家對此事根本不想理睬,因此定然是按兵不動。誰成想,竟在此時殺了出來。見大勢已去,紫色轎幔下的人影輕輕揮了揮手,坐著轎輦緩緩離去,身後勝雪梨花千樹,流水人間。
朝中的局勢一時間詭譎的很,原本以為被慕容湮收編麾下的幾股勢力竟像是一夜之間被拔了根,連同他在各處布的眼線也一一失了蹤跡,至此,慕容湮方才知道自己這些年布的局不過是中了王兄的局中局而已。吳王妃終是因為母家平叛立功,隻是褫奪了封號降為平民驅逐出宮,據傳吳王妃離宮的那日在宮門前向著朝堂的方向磕了三個頭,並將慕容楚最後送她的一支珠釵端端正正地放在石階上以謝多年夫妻之恩。
慕容楚此刻坐在寢宮的睡榻旁,反複端詳著這支珠釵,秦青身上已大好,甫一看到這珠釵立時就兩眼放光地撲了過去。慕容楚詫異地轉頭問她:“青兒喜歡這個?你若是喜歡,改天寡人讓珍寶坊每種式樣都打一個送給你。”
秦青囁嚅道:“王妃的珠寶肯定是最貴重的,我不過是沒怎麼見過世麵想見見而已。”
慕容楚哈哈笑起來:“其實宮裏最貴重的遠不是這支珠釵能比的上。在寡人書房的暗格裏收藏了太皇太妃,也就是寡人祖母的一隻鳳冠,鳳冠上有一顆東珠十分稀有名貴,世間少有。”
秦青收回剛剛搭上珠釵的爪子,無比向往地說:“能借我看看麼?”
慕容湮的病情急轉而下,郡王府一片愁雲慘淡,而慕容湮也更少出門,身邊的奴仆也遣散的所剩無幾,昔日氣派無倆的郡王府仿似一夜之間成了荒宅。
這日日頭好些,慕容湮讓管事的將他推出屋門。白色梨花落了滿園,草坪上,小道邊,肩頭鬢邊,像初春的皚皚細雪。
慕容湮捧著暖爐,閉上眼睛養神,半晌突然向一旁詢問道:“近日宮裏情形如何?”
管事的上前一步道:“回主上,宮裏一切如常,隻不過悅寧姑娘心中擔憂您,問了好幾次。”
慕容湮頓了頓,伸手接住了一朵從枝頭飄落的梨花,思索片刻又問:“悅寧她還能見到我王兄嗎?”
“應該能。”管事的答,“雖說大王並不常去各個妃嬪處,但也未聽說對悅寧姑娘有任何禁錮監看,她仍是可以在宮中隨處走動,家宴也都能參加。”
慕容湮點了點頭,良久方道:“去和她說,讓她乖乖聽話,不久之後我便會接她出宮。”說完這番話後,他低下頭慢慢合上握著梨花的手掌,愈來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