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慕容湮問,還是那樣溫厚的聲音。
悅寧低著頭,道:“悅寧叨擾公子這許多日,想明日……明日……”
“你要走?”他眉毛一揚。
“我……”悅寧躑躅,“承蒙公子搭救,悅寧無以為報,如今身體大好,再不敢滯留府上白吃白喝,所以打算過來和公子道別……”
“那,你可有地方去?”
悅寧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慕容湮笑起來,本來清雅慵懶的情態瞬間靈動起來,他垂下頭看悅寧:“既然沒地方去,就留下吧。”
悅寧愣了。慕容湮走近一點:“你不是說無以為報嗎?那就留在我府上幫忙好了。”
悅寧終於還是留了下來,名義上說是郡王府的婢女,可慕容湮卻從不讓她幹活,相反的,還會教她讀些詩詞學些禮儀。
悅寧覺得他對自己十分好。
她有時候會想,自己何其有幸能遇到他。漸漸的,她發覺自己越發的離不開他,時時都想要見到他。
他在梨花樹下看書的時候,她會在不遠處偷偷地看他。
他在胭脂河畔看風景的時候,她會在旁邊的畫舫裏靜靜地看他。
他在夜裏一個人看星光的時候,她會在身後端著盅茶默默地看他。
她覺得他開心的時候笑起來那樣好看,可是他不開心的時候總是占了大半時光,她隱隱覺得,他有很重的心事,而這些心事,她不得而知。
一日,府上來了個女子,說是紅葉舞坊的掌櫃霍三娘。
慕容湮將悅寧喚出引薦給三娘,三娘滿意地看了看悅寧,又讓悅寧原地轉了幾個圈,道:“這姑娘臉盤好,身段好,腰肢也柔軟,是塊跳舞的好材料。”
慕容楚點頭微笑,從管事的手中接過一袋銀錢遞了過去“那就有勞三娘了。”
悅寧害怕起來,扯著慕容湮的袖子問:“公子你要賣了我?”
慕容湮笑出聲來:“傻丫頭,你見過賣東西的人還要交錢給買家的嗎?”
悅寧仍是不撒手,來到郡王府後第一次撒潑耍賴:“我不管,公子就算趕我我也不走。”
一旁的三娘識趣地作勢要退下:“還是等郡王爺勸好姑娘後再送來吧。”
那日晚上,悅寧沒有吃晚飯,一個人賭氣在王府花園裏坐著。慕容湮踏著月色緩緩走來,手裏還端著一個食盤。
悅寧扭過身子不理他。
慕容湮不以為杵,繞到她麵前蹲下看著她:“你不餓嗎?我拿了些梨花糕給你。”
悅寧還是不理他。
慕容湮道:“你真的不要?又香又糯的。”
悅寧抬頭看看,雪白瑩潤的梨花糕十分可愛,她摸摸癟癟的肚子,咽了口口水答:“不餓!”
慕容湮歎口氣,站起身來,不無遺憾地說:“可憐我辛苦了一個下午,又是采集梨花,又是和麵生火的,你既然不要吃,那我隻好自己吃了。”
悅寧“倏”地站起身來,搶過食盤道:“不行,吃那麼多糯的東西會不消化的。”說著便送了一隻梨花糕入嘴,清甜爽口,果然做的十分用心。
慕容湮坐在一旁,含笑看著她吃,時不時遞一杯茶過去。見悅寧情緒稍穩,便道:“其實並不是要送你走,隻是托了三娘教你跳舞,一段時間後就接你回來。”
悅寧轉過頭來,嘴裏塞著梨花糕含混地問:“當真?”
“當然是真的,我幾時騙過你?更何況你學舞,我還會常常去看你。”
到了紅葉舞坊後,慕容湮果真沒有食言,隔三岔五地來看望悅寧。每一次剛到舞坊門口便被姑娘們團團圍住,慕容湮也好脾氣地照顧到每一位姑娘,禮物也都帶的足足的。
悅寧擠不過去,隻得遠遠地看著,被一群姑娘圍著的慕容湮看見她,便朝她擠擠眼睛,嘴型比出一句話:“有禮物帶給你。”
慕容湮帶給她的禮物是一支梨花簪,晶瑩剔透,潔白無暇。
“是我自己打製的,好不好看?”慕容湮將簪子在悅寧的頭上比著,琢磨著插在哪兒好。
“你怎麼什麼都會做?”悅寧欽佩道,“不僅會做糕點,如今還當起工匠來。”
慕容湮的眼裏如有脈脈湖水:“其實這些我原來都不會,是因為你才學的。”
悅寧紅了臉:“你騙人……”
“騙你作甚?”慕容湮把一雙手往她麵前一伸,“若不是才學的打磨,又怎會弄傷這麼多處?”
悅寧怔怔地拉過他的手,撫著上麵的傷口吹了又吹,萬般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