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母子談話(1 / 2)

1932年夏——上海榮家(兆豐別墅)

一樓大廳,華貴端莊的榮大太太與風韻尤存的三姨娘,以及華麗依舊的榮風華,加上她的洋老公;榮家一家子正你往我來的打著麻將,還聊著一個又一個話題,身後還有幾個年輕小丫鬟小心機靈的伺候著。麻將桌上白天也開著強光燈,洗牌的時候一隻隻鑽戒光芒四射。白桌布四角縛在桌腿上,繃緊了越發一片雪白,白得耀眼……

榮正茂正與榮忠呆在榮家二樓的畫室,這畫室之前大部分是榮家大少奶奶顧筱蝶呆著畫畫的地方,因此也有不少顧筱蝶留下的遺物。正中間掛著顧筱蝶的畫像,如果顧曼璐在這裏的話,她一定覺得那就是她,那不是她的杏眼?那不是她的美人尖?那不她的瓜子臉……沒有十分相像,也有七八分的類似。

畫室又寬又廣,榮正茂正坐在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旁邊有個斷臂維納斯,牆壁上的畫一幅挨著一幅,牆壁下邊還疊著一幅幅舊畫。不過沒有一點灰塵,可見常常有人擦拭著。

榮正茂正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喝著榮忠剛剛徹來的新茶。榮忠手上拿著一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還是隻有那麼一句話:《詩經·鄭風·將仲子》:“人之多言,亦可畏也。”想來想去,眉頭緊鎖,還是疑惑不解。最後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道:“少爺,這是什麼意思啊?顧小姐與你打什麼啞謎?”

“人之多言,亦可畏也。釋義:‘言’語言。指流言蜚語。‘畏’怕。流言蜚語是很可怕的。”榮正茂隨口解釋了那句話。

“還是不懂?!”榮忠那張俊雅的臉顯得特別的誠懇。從小就不愛學這些“之乎則也”,為了這個還讓大少爺狠狠地訓過幾回,後來大少爺見他學別的特別快特別好,才放過了他。

“嗯,不怪你,小時候你聰明,可卻是靜不下心來。這是出自《詩·鄭風·將仲子》,還有個小故事:古時候有個名叫仲子的男青年愛上了一個姑娘,想偷偷地上她家幽會。姑娘因他們的愛情還沒有得到父母的同意,知道後,會責罵她所以要戀人別這樣做。於是唱道:‘請求你仲子呀,別爬我家的門樓,不要把我種的粑樹給弄了。並非我舍不得樹,而是害伯父母說話。仲子,我也在思念你,隻是怕父母要罵我呀。’姑娘想起哥哥們知道了這件事也要責罵她,便接著唱道:‘請求你仲子呀,別爬我家的牆,不要把我種的桑樹給弄折了。並非我舍不得樹,而是害怕哥哥們說話。仲子,我也在思念你,隻是伯哥哥要罵我呀。’姑娘還害伯別人知道這件事要風言風語議論她,於是再唱道:‘請求你仲子呀,別爬我家的後園,不要把我種的檀樹給弄折了。並非我舍不得樹,而是害怕人家說話。仲子,我也在思念你,‘隻是怕人家風言風語議論我呀。’”

“少爺,您改了租界畫室那幢小樓的房契名字,送到顧小姐手裏,顧小姐沒有考慮就退回了房契,又加了這封信。那她是……”榮忠不敢說得太直白,想想怎樣表達才行,片刻之後,才道:“那個張豫瑾,還要不要辦他到英國讀博啊?”還是直接跳過那個敏、感話題,反正大家心知肚明。既然顧小姐那麼不識抬舉,那就不必再費那個心思了。

榮正茂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上海那麼多的名媛對著他投懷送抱,而他與女人向來“銀訖兩清”;說起來,這位顧曼璐還沒有從他手裏拿過“銀”;她隻是大膽的借他的名,沾他的光,玩了把“空手套白狼”的把戲,居然還真是成了,現在有錢了,還在上海置了幾畝地。抱她時,不反抗;親她時,不拒絕;可送給她的洋房小樓卻退了回來。她的胃口,有些大啊?!她在玩“奇貨可居”吧;明明知道他對她誌在必得,還如此揣著明白裝糊塗。榮正茂揉了揉額頭,明白自己不願意讓別的女人進入這個家,摸掉妻子顧筱蝶在這個家裏的痕跡。即便是與她相似的顧曼璐也不行。那個張豫瑾還是先送出國,早去早好。於是他對榮忠說:“辦。馬上辦。這回跟你和風華一起走。當交換生去英國讀最後一年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