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一旦定下來,夏阿嬤的生活就顯得有幾分清閑。他的清閑並不是表現在床上躺著養傷,而是拄著一個拐杖,一瘸一拐地去村子裏麵轉悠著。轉悠的第一天,村子裏的人都知道他是因為在鋪子幹活摔了腳,自家的小子代替他去縣裏頭幫忙。轉悠了兩天,村子裏的人都知道謝雲懷孕四個多月,肚子裏揣了一個小小子。轉悠了第三天,夏春下個月要嫁人的好消息都傳遍了。
家裏幾個人一開始勸夏阿嬤腿傷了就別到處亂跑,可勸了不知道多少遍,沒有一個人勸得住。
謝雲沒法子了,就特意選了個正午時分陪著夏阿嬤在村子裏轉圈,陪了幾次就有些扛不住了,外頭的太陽實在太毒辣了,謝雲皮膚有些敏感,一曬就紅了。
夏阿嬤心疼他,再加上他身子越來越重,走路也不利索,那麼小一個人,挺著個大肚子到處跑,夏阿嬤看著都心驚,哪裏還放心他跟著自己到處跑。
“乖了,我不出去了,你不用特意陪我。”
謝雲聽他這麼一說,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覺得有時候夏大哥的脾氣真是跟阿嬤的倔強脾氣一模一樣。
無故躺著中槍的夏宇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夏冬卻是忍住笑,和夏雷議論道,“別看咱們阿嬤腳受傷了,不過那會子走路可都是昂著頭,挺著胸的。”
夏雷嘴角微笑,一臉了然道,“那是,你也不想想平日裏阿嬤受了他們多少氣,這幾日是揚眉吐氣去了。”
說到底,還是他們家小弟最爭氣了。
夏宇這邊卻是麻煩事兒不斷,主廚沒有招牌到,他在菜館裏忙得昏天暗地的。偏,下個月他二哥還要成婚。
所有的事兒都堆到了一起,夏宇還掛念著在河西村的謝雲。
這日,就在夏宇琢磨著要不要先從馮家公子家裏借一個主廚來的時候,夏至帶回來了一個人。
貿然一看,這人有些狼狽,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好幾處洞,蓬頭垢麵,唯獨一雙眼睛漆黑明亮。再一看,夏家人倒抽了一口氣,這不是曹家的大小子曹丙烯麼?
夏春忙不及地將夏至拉到一旁道,“你怎麼把他帶來了?”
夏至一臉為難,張口道,“我看他可憐,在那邊幫人家幹苦力活,還經常被人欺負。再說了,咱們都是一個村子裏的人,幫一下應該不…打緊吧。”
夏春狠狠地擰了夏至一把,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調道,“你倒是好心,你忘記他們家做的那些事兒了,當初……”
這邊在說悄悄話的時候,那邊夏宇已經拎著水壺給人家倒了一杯水。
“天氣炎熱,坐下喝口涼茶吧。”
曹丙烯看了他一眼,沒有在他眼中看到任何嘲諷之意,又看了一眼夏至那邊,這才入座道,“我聽聞你們家在聘主廚,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試試。”
下午時光,外頭太陽正毒辣。這也是夏氏土菜館最空閑的時光。
夏宇也不拐彎抹角,他徑直去了廚房,準備了一些材料,道,“可以了,你和我過來吧。”
夏秋倒是想攔著,不過羅良快一步的抓住他,將他拽到了一旁,兩人為此又吵鬧了起來。
誰也沒忘記曹家對他們小弟和謝雲做了多麼惡心的事兒。
反倒是夏宇,好像從來就沒記住過一樣,對著曹家這位長子,卻是對待普通人一樣,道,“你可以把你最拿手的菜做一道出來,如果我說可以,你就可以留在這裏。”
曹丙烯追問道,“請問你評判地標準是什麼?”
夏宇道,“我就是標準,我說你通過就行,我若是說你不通過,那就說明不行。”
曹丙烯聽了之後微微蹙眉,卻是一句反駁地話也沒說就開始動手。夏宇退後一步,站在廚房的某個角落靜靜地看著。
廚房內非常平靜,不過,廚房外麵夏春夏秋等人卻是探著腦袋在看,可惜廚房門關著,他們即使看到裏麵的動靜,也不知道自家小弟和那個人說了什麼。
夏秋有些惱火,轉過身就把怒火對準了夏至道,“老實交代,你怎麼會和這個人在一起的?”
夏至剛才已被夏春教訓了一頓,如今看到脾氣同樣火爆地夏秋,頓時像個匽了的鵪鶉,整個腦袋都快縮回到脖子裏去了。
“快說,不然我今個就把你送回家去,看阿嬤知道了會怎麼治你。”夏春在一旁恐嚇到。
他們都非常清楚,夏家阿嬤對曹家有多麼深惡痛絕。若不是因為當初曹丙辰在夏宇定親之後還挖牆角,他們家的夏冰大哥根本就無需用換親這種上不了台麵的方式換得謝家的親事。現今夏冰大哥孩子都有了,生活還算勉強過得去,不過那也不代表他們家已經原諒了曹家的所作所為。
更何況,曹家沒有以德報怨,他們家那二哥夫還曾將謝雲推至河中,事後那人也得到了報應,這也不代表他們曹家曾經做過的事他們就必須去原諒。
夏至一聽到他們要將自己送回去,嚇得立即說道,“其實就是,上次我出門去修菜刀的時候遇到了幾個壞人,然後是曹家那人救了我。”
修菜刀?
那是剛過新年的事,算算都已經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
“小五,你真是夠了。居然瞞著我們這麼久。”夏秋手指狠狠地在他腦門上戳了兩下道,“你倒是瞞著緊,既然如此為何不一直瞞下去反正我們也沒人知道啊。”
夏至的性子簡直可以用怪癖來形容,平日裏也不多說什麼,活兒倒是不少幹。可是經常一個人悶聲悶氣的,也不知道腦袋裏在想什麼。
這不,今個他就做了一件讓他們驚訝的事兒,簡直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夏至躲閃著夏秋的手指,默默道,“他沒有活兒幹了,我看他一直都幫我,所以我就想幫他一次。”
夏秋差點被氣笑了,“你是不是忘記他們家怎麼對咱們家的了?”
夏春也很想揍自己這個弟弟,不過還是忍住了,“就算咱們不計較,你可想過咱們阿嬤和阿爹。他們已經和曹家鬧翻了,你在這裏做好人,到時候他們又得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