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我們都正年輕,脾氣爆了一些。互相之間在那個時候,也沒少甩狠話給對方,現在想起來覺得也不必那麼激烈。上天的安排是自有道理,它讓你媽媽愛上你爸爸,才有了你。也讓我遇到了連成的媽媽,才有了連成。但凡中間有一個安排不好,就不是現在的樣子。所以,某些時候,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就由著命運來安排也挺好的。被動是被動了點兒,但一定比自己衝動時胡亂做的決定更理智。”何則林笑著很慈祥,語速也很慢。
我聽得心裏卻有點感觸,不知道怎麼做選擇的時候,停下來讓老天替自己做安排。這件事聽著起來沒有難度,做起來怕有點困難,誰願意把自己的將來交給未知的命運,可是又有誰能逃得開命運的安排。
“我找你確實是有事。”何則林見我還是不肯說正題,自己起身去辦公桌上拿過來一份資料放在我麵前說,“這是你爸爸的那塊兒地,雖然現在何氏的名下,我還是想把這筆錢補償給你。如果你要和連成結婚,這也算是一份拿得出手的嫁妝,將來免得被連成欺負;如果你有別的打算,這些錢能算作你的第一桶創業金,做生意移民,或者做一些保守的投資,也足夠你將來交給你那兩孩子一份不薄的家產。”
“這些我不能要,畢竟當年的事我爸爸理虧在前,中間幫您的忙是我媽的意思,她不想欠您人情。”我把東西又推到他麵前。他的話雖明說的是我爸那塊兒地,暗裏卻也猜出我的來意。我在心裏不由感歎何則林看人看事的準確,我還沒開口,他已經隱約猜出來我想說什麼了。
“怎麼能不要,生意上的事嘛,你爸當年盤走這塊兒,給我了資金已經有算是還清人情了。後來何氏再把地要回來,確實有點鑽空子,於你於你爸媽都不公平,拿回去吧。”他再次推到我麵前補充說,“要是你選擇和連成結婚,這也算寬寬的,不要再推辭了。”
“何叔叔,我來找您其實是有事兒的。”我覺得這塊兒地的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不如先轉移話題說說我心裏對於我與何連成結婚這件事的看法。
“你說。”何則林問。
“我想讓您完全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來幫我分析這個事兒,畢竟我是做不出選擇,需要有人幫我分析一下。”我既然被他識破了,不如大大方方的說。
“你說吧,我盡量不把自己的身份放在何連成爸爸這個位置上,當你是個晚輩來和你談。”何則林抬眼望過來,一對曆經風霜的眼睛裏滿是睿智。
他這麼多年的經曆能讓他把自己的睿智和鋒芒全部收斂起來,隻在不經意的時候才露出一點,這一刻他身上的冷靜讓我覺得安心。
“您覺得我應該同意和連成結婚嗎?”我直視著他問。
他明顯沒想到我會這樣直接,眼神頓了一秒,然後迅速恢複冷靜,就像有一尾小蛇在他眼角遊動,他微微一笑說:“你既然問出這句話了,說明你自己心裏已經有了決定,好像不需要來問我這個問題了。”
他這一句話把我堵死,我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說了。確實,他說得沒錯,如果不是心裏有了想法,我當然不會來和他探討這個問題。但是,做某些決定,憑著自己的勇氣做不到,我需要有人能推我一把,給我一個肯定。
“我不知道怎麼說?他已經放棄了那麼多,在這個時候我突然做這個決定,他會不會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我擔心的是何連成。
忽然很後悔原來的堅持,如果能早一點看明白現在這種處境,理解他要麵對的事,我不會這麼固執。我可以早點安排這一場必須分開的戀愛,他也不會陷得這麼深。
“樂怡,你自己想好了再做決定。我真的不忍心再幹涉你們兩個,如果是在寬寬出生以前,我直接打他一頓或者經濟上製約一下,也能把他圈回來。現在有了孩子,有了承諾,我已經沒法再硬著頭皮說把孩子留下,讓你走這樣的話。其實,你今天給我出的也是一道難題。”何則林皺著眉說,手上的煙燃了很長一戴煙灰,顫微微地夾在他的指尖,似墜非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