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堂叔去我家了。”

短暫的通話後,白哲轉過頭,神色嚴肅。

“他鬧著要媽媽立刻搬出白家大宅,還要她賣了白家大宅和白氏的股份填補白氏的資金漏洞。”白哲說。

杜子驍抱起胳膊,思索片刻:“他們知道john被劫走,所以狗急跳牆了?”

“說不好。”白哲轉身拉開車門,“我現在要立刻趕回去。他們想鬧,我奉陪。”

他一邊往車裏坐,一邊囑咐:“杜子驍,你幫我去……”

“我知道。”杜子驍扶著車門對他擠了擠眼睛,“放心吧。”

白哲搭住了他的手背。

“待會兒見。”他說。

“待會兒見。”杜子驍笑著幫他關上車門。

車子以飛速在道路上奔馳,用了比來時節省一半的時間,白哲回到了白家大宅。司機照常將車停在主宅門口,白哲一腳邁下車,卻意外看到了站在自家門口的季勤章。

季勤章眉頭緊皺,他的助理落後半步,緊緊跟隨在他身後。他看上去也剛到,轉頭望見白哲,他的神色有片刻凝滯。白哲迎上去,沒有寒暄沒有招呼,壓低聲音,直截了當道:“john在我那裏。”

季勤章的鼻翼微微緊了一下,但是馬上,泄露的情緒被他很好地偽裝起來,他笑了笑:“那很好。”

再沒有別的評價。

白哲並不期待他會再說出什麼,他讓出半步,讓季勤章先進門,自己身為主人走在後麵。

屋裏正鬧得不可開交,白立平時最喜歡擺譜,家裏成年養著些護院,今天他把護院都叫來了,這些人高馬大的黑人白人呼啦啦在白家大宅門口站了一堆,反襯著另一邊,白夫人被一個女傭人攙著,身邊隻有自家的管家、財務顧問和律師,除了女傭人外,無不是垂垂老矣的麵孔,看著就勢單力薄。

然而就是這麼明擺著欺負人欺負到門上的陣仗,白立這會兒也沒討到便宜。說是要請白夫人搬家,讓出白家大宅,實際上這會兒連客廳以外的地方都沒去過。白立正吹胡子瞪眼不知道下一步怎麼辦好,瞥見季勤章來了,真想見了救星一樣。可還沒等他擺出一個完整的高興的表情,他看到了季勤章身後的白哲。

季勤章?白哲?他們怎麼一起來的?

得知john被劫走的消息後,他一直坐立不安,決定先下手為強,於是擅作主張帶人殺到了白夫人宅上。等到他快進門,才知會了季勤章。

他篤定季勤章要是提前知道,一定不叫他來,可既然他都鬧上門了,季勤章也絕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白立一顆心七上八下,本以為來了幫手,見這情形,心裏也有點摸不準了。更加上季勤章從進門就沒看他一眼,隻跟白夫人問了聲好,接著就站在一邊仿佛壁上觀,這叫白立心裏更加忐忑。

白哲進了門,越過堵滿門口的人,徑直走到母親身邊。白夫人又氣又擔心,捂著心口有些喘不上氣。好在傭人及時拿了藥過來,這才緩解許多。她看到兒子來了,一顆心頓時放下,抓著兒子的手,忽然就生了無窮的底氣。

白哲對媽媽笑了笑,示意媽媽別害怕,轉過頭,對白立冷冷地笑了一聲:“三天之期還沒到呢,四堂叔就等不及了?”

“就算再給你三天,你也籌不到那麼多錢救白氏!我等個屁,難道給你時間讓你們娘倆拍拍屁股跑路?!”白立罵道。

“能不能籌到錢不是四堂叔說了算,更何況,我早就說過,給我三天時間,我不光會堵上資金漏洞,還會洗刷母親的罪名。四堂叔當時是在董事會上,當著所有股東的麵答應的,如今三天沒到就反悔,問過其他股東的意見嗎?你一個人出爾反爾就罷了,還想拖其他股東一起下水嗎?”白哲冷冷道,“更何況,白家組訓裏有一條是不行鬼蜮之事,我是白家子孫,自然不屑於四堂叔所說的一走了之,更不屑於勾結外人算計自己人的家產。”

“你!”白立大怒,“你說我勾結外人?!小子,說話要有憑證!”

“有沒有憑證,待會兒自然見分曉。”白哲道。

“待會兒?!不過又是拖延時間!”白立歇斯底裏,跳著腳叫道,“我才不信你有什麼憑證!你們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幫白夫人搬家!”

白立一聲令下,他手下那些高大的黑人白人保鏢再不能傻站著,一個個朝屋裏衝過去,搬桌子的搬桌子,挪椅子的挪椅子。白家的傭人趕忙上去攔著,可他們人數雖然不少,體格卻差上很多,且以女性為主,根本攔不住。眼看著白家那些經年的上等家具被搬得亂七八糟,白哲氣得忍不住想衝上去,這時候,他的手背忽然被人輕輕拍了兩下。

然後就聽一個威嚴十足的聲音喝道:

“住手!”

這聲音在嘈雜的客廳裏並不是很大,可話語中的威嚴卻令人不敢動作。眾人順著聲音看去,隻見白夫人由兒子攙扶著,那雙眼睛極具壓迫力地在所有人身上轉了一圈,最終停在白立身上。

“白立。”白夫人道,“你現在連聲嫂子都不叫了?”

白立按輩分該跟白夫人叫嫂子,以前他對白夫人從來是嫂子長嫂子短,如今爪子露出來,那些表麵功夫當然省了。

“當年你堂兄過世,屍骨未寒之際,你就帶頭大鬧。事後你是怎麼年年到我這裏賠罪的?”白夫人曆數,“你一把年紀,跪在我麵前痛哭流涕,說自己是一時財迷了心竅才做出那種豬狗不如的事。我是看你可憐才給你一次機會,留你在董事會,否則你還有今天?你看哲哲一走這麼多年,要把自己的兒子過繼給我,話說得天花亂墜,我還以為你是真的為我晚年考慮,原來你是野心不減!現在我兒子回來了,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終於不用再虛情假意了,是嗎?”

白夫人一開口就直揭白立傷疤,白立也算圈子裏極有身份的人,如今被當著滿屋子傭人提起他當年在白夫人麵前下跪,痛哭流涕的舊事,簡直把他的麵子下的一分都不剩。偏偏這都是白立做過的,白立不能否認,否認也沒用。白立被氣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竟然隻能這麼忍下去。

白夫人罵過白立,槍口又轉向了季勤章。她對這個後輩一直非常看好,想著他是兒子的摯友,自然也十分照顧。卻不想到頭來這是一條毒蛇,不光惡心了兒子這麼多年,竟然還處心積慮要把他們都趕出白氏,叫他們無處可去。

“季勤章,”白夫人問道,“你又是來幹什麼的?”

季勤章從進了門就一直站在旁邊不說話,哪怕剛剛保鏢傭人亂作一團,他也不參與。如今被白夫人點名問了,他笑了笑,答道:“伯母,我是來助您和白小白渡過難關的。”

“渡過難關?”白夫人冷笑一聲。

季勤章仿佛聽不出話裏的諷刺,順著白夫人的話道:“我相信您是無辜的,但是要找證據證明您的清白曠日彌久,您也好,小白也好,甚至白氏都耗不起這個時間。不如接受我的幫助,先填補上白氏的資金漏洞,暫且把這件事了了,再慢慢找證據。”

“我是不是無辜的你最清楚。”白夫人扶著白哲的手,往前跨了一步,“你還敢讓我接受你的幫助?季白兩家世交多年,你父母尚且不敢打白氏的主意,你竟然對白氏下這樣的狠手。你可真是你父母的好兒子,他們若泉下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