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一邊站直身子觀字,一邊深深行禮之後感歎:“學正書法已經進入大道,學生望塵莫及也。”
袁學正把筆擱在筆架上,左手揉了揉右手手腕,然後搖搖頭歎息:“東坡之神奇,終身不如也。遠夫,請坐。”
舅舅一邊打量袁學正的書法,指著其中的字體,道:“學正與東坡居士字體,各具風格,已經具備大家風範也。”
袁學正看看自己的書法,又抬頭看看匾額上的“厚德載物”幾個字,眉毛一皺道:“遠夫此言確實不妥,還是請收回。”
趙平忍不住道:“東坡居士飄逸灑脫,馬行空,不拘一格。然學正飄逸灑脫之際,又端莊大方,深得中庸之道。”
舅舅大急,立即捂住趙平的嘴巴,同時給袁學正行禮:“黃口兒,胡言亂語,還請學正恕罪。”
袁學正好像此時才發現趙平,皺眉問道:“豎子是誰?”
舅舅又是一禮,道:“學生愚侄趙平,頑劣不堪,還望學正海涵。”
袁學正仔細打量趙平幾眼,問道:“外麵那些歪詩就是你這個豎子所寫?”
趙平隻得全身大禮回答:“稚子笨拙,敬請夫子恕罪。”
袁學正把手一伸,喝斥道:“拿來。”
趙平莫名其妙,抬頭望著舅舅:“拿來什麼?”
舅舅鬆了口氣,然後也喝斥:“那隻手寫的,就伸出哪隻手。”
趙平隻得伸出右手,就突然感覺手掌在“啪啪”聲音之中,如火炭在手心燃燒一樣傳來,眼睛裏麵全部是淚水,不過趙平頑強也忍住,沒有掉下來,也沒有有哼一聲。
舅舅微微點頭,然後向袁學正大禮道:“稚子拙劣,還望學正費心。”
袁學正一手拿著戒尺,一手撫須,點點頭道:“豎子有些聰慧,可惜未用在正道,須得嚴加管教。”舅舅再次大禮感謝。
在一個齋諭的帶領之下,趙平穿過幾個回廊,來到教授王海的公房旁邊的授業課堂,課堂大約有四十來張書桌,大與學課堂差不多,不過光線要差許多。
隻見這裏已經有三十多人,全部是自己的競爭對手!
然而還沒有進門檻,趙平耳朵就傳來一個怪異的聲音:“病秧子,被李家村村學開除了,做什麼美夢,竟然想到這裏求學。“
趙平向聲音方向看去,隻見其中已經有一個與王子儀相貌有點相像,他頭戴綸巾,身著襴衫,年紀大約十三歲的樣子,正是昨見到他的趙氏作坊“歪詩”吐口水的那個少年。
見到趙平打量,他鼻孔向,一臉蔑視,一把折扇剛剛收起。
現在氣正在初春,此人就用折扇,為了風雅也顧不得倒春寒。
趙平不禁訝然,昨此人對著他的詩吐口水倒也罷了,今竟然對他朝廷人身攻擊,不禁眉頭一皺,此人是誰?好像與自己生仇大恨,處處針對自己。
趙平欲要還擊,不過想到這裏乃是縣學,自己又是第一次來到此地,於是對於眾位考生行了一禮,隨即回到自己的位置。
眾考生見到他對競爭對手如此有禮,一邊還禮,一邊對他好感大增。
學錄是一位四十來歲的清瘦男子,姓喻。
趙平看到此人也不禁一皺眉頭,昨在趙氏作坊也有他在現場,不過他雖然沒有話,但是最後還是搖頭離開,顯然並不認同這種銅臭行為。
他咳嗽一聲,走上前麵講台位置,掃視下麵之後,沉聲道:“眾位前來求學,本學錄甚為欣慰,可見在下大宋文以載道,澤被蒼生。然則,學堂有限,隻能擇優錄取。昌元既是家鄉,生汝育汝,豈能不感恩之心也。現在本學錄就以昌元為題,詩詞皆可。時限一柱香。諸位考生,請答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