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幼嫩的手腕和細膩如玉的指尖無一不告訴陸懷舒這具身體不僅僅養尊處優而且年歲還不是很大,至多隻有十四五的樣子。
更不要說那個出現的自稱是她母親的人。
還有身上並不對稱的大大小小的傷口。
一個人是死了還是昏迷,感受當然不一樣。她死過一次,總不至於分不清兩者之間的區別。
她很確定,自己真真實實是死了一回了。
還有她現在麵臨的亡國的現實。
做夢沒有如此真實的疼痛感。
儒家才說“敬鬼神而遠之”,可惜陸懷舒不是儒家弟子。
更何況事情都已經發生在自己身上了,即便是不想相信也應該相信了。
借屍還魂?
這是陸懷舒覺得最有可能的解釋。
陸懷舒覺得諷刺至極,她這是死都沒死成啊。
也不知道叫那些恨不得她死的透透的人知道了,是個什麼心情。
費了多少心思才終於將她給弄死了,轉過頭她卻是借屍還魂、沒死成。
陸懷舒想到此處幹脆坐起身來,不無諷刺的想,也不知道已經是多少年過去了。
這要是已經過了百餘年了還好,要是沒過上個三五十年,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上頭的皇帝防著,怕他們家奪權謀逆才絞盡腦汁的要殺盡了他們家人,可真的殺了他們了,結果卻連三五十年都沒撐過,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們一家就是想要謀反,也不會在三十年間謀反。怎麼著也要等著在過上一輩兒。
起碼也得要是她死了之後。
沒有她壓著了,底下的小輩們才敢謀反嘛。
陸懷舒縮在小小的木板車上,涼涼的想。
要不人家怎麼都說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呢。果然古人誠不欺我。
她是不是還要感謝皇帝因為沒有他們家謀反的證據而沒有殺了她滿門闔族的大恩大德啊?!
也不知道她那個主動上交權柄的父親在地底下知曉了之後,會不會後悔。
可惜她是看不見了。
陸懷舒哼笑一聲,覺得這要真是大梁在短短三五十年內亡國,那就是老天開眼。
但可惜的是之前和她說話的夫人已經累得睡過去了,她又不認得別人,隻好將困惑自己憋在心裏。
陸懷舒左右又看了看了,確認自己這裏半天也不見什麼人來,幹脆開始嚐試掙脫開手上綁著的麻繩。
陸懷舒原本隻是抱著嚐試的念頭,沒想到倒是真的讓她直接用蠻力掙脫開了。
陸懷舒近乎是有些驚奇的將一雙已經被捆出印子來的手腕伸到眼前,仔細的看了看。
手腕纖細的很。
而且看起來也像是尋常閨閣娘子一般的細瘦與無力。
怎麼看都看不出來,它是怎麼有那麼大的爆發力的。
而後她突然間明白過來,有這樣爆發力的人不是這具身體,而是她陸懷舒而已。
這具身體就是尋常姑娘家。不尋常的人是她。
陸懷舒弄明白了這一點反倒是安下心來了。
手上的麻繩打開了,腳上的有沒有更加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