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殺……”

敵對的兩方,口中喊著同樣的話,心中閃過同樣的念頭,那就是……殺死他!

六萬疲憊之師迎戰兩萬好整以暇的邦國精銳,很難分出勝負來。

滿耳是人的吼叫聲、兵器相碰的聲音、刀劍砍進肉裏的鈍響、骨頭被砸碎的脆響……

滿眼是猙獰的麵孔、扭曲的表情、仇恨的目光、猩紅的血雨、飛揚的殘肢、遍地的死屍……

天空烏雲密布,狂風呼嘯而至,仿佛老天爺也不忍去看這原始的血腥的屠殺。

大雨傾盆而至,每個人都已經看不清對麵的人是誰,喉嚨裏機械地喊殺,手不停地揮動,殺殺殺……

在魔鬼風漠的外延,一場慘烈的廝殺在大雨裏持續著,誰殺死了誰,誰又被誰殺死?沒有人知道,沒有人說得清。腥臭的血和著雨水像小溪一樣四處橫流,濃重的血腥味、堆積如山的屍體,讓人有種到了地獄的錯覺。

廝殺仍在繼續……

灞口。

餘君玨再次發動猛攻,他在戰船上豎起堅實的盾牌,掩護住船裏的士兵,船快速朝灞口劃去。

林朗親自在城牆上督戰,見到烏國如此嚴密的防守,他揉揉太陽穴,射箭已不能阻止他們過來,那麼……

“平安,投石機運上來。”

烏國的船被巨大的石頭砸中,立刻破碎,船上的士兵不會遊泳,抱著厚厚的盾牌沉入江底,淹死了。眼看強攻不行,餘君玨命令鳴金收兵。

灞口爭奪戰第一回合:林朗勝,餘君玨損失船三十艘,士兵六百名。

探子傳來消息,灞口城中糧食已告罄,林朗正從昀城調糧。

餘君玨端起茶了輕輕喝了一口,臉上漸漸浮出笑容來。快了!

第一回合雖然勝了,但是新的問題接踵而至,林朗沒有絲毫得勝的喜悅,反而為糧食發愁。再等下去,對邦國大大不利。他該從哪裏調足夠的糧食來呢?此時此刻,冷靜如他,也開始慌了,沒有糧食,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昀城的糧食如期而至,然而城中的局勢反而越加緊張了起來。有錢的人們已經嗅到了危險的味道,紛紛帶著細軟家眷往郾城方向轉移。留下的都是沒錢沒勢的貧苦百姓。

一間間大門緊閉的商號,一座座搬得空蕩蕩的宅院,冷清清的街道,稀拉拉的幾個行人,四處流浪的野狗,漫天翻飛的枯黃樹葉

偌大的一個灞口,居然這麼快變得如此冷清、空寂,仿佛一座空城。林朗的心也蒼涼的起來。

“太子殿下。”一位蒼頭老人叫住了林朗,他拄著拐杖,一瘸一瘸地走到林朗麵前,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禮,林朗忙攔住了他。

“殿下,這仗什麼時候才能打完啊?”老人看著他低聲問道,怯怯的,期望的。

“就快了。”林朗言不由衷地安慰他,老人哦了一聲,點點頭,告辭離去。

林朗看著他佝僂的一瘸一瘸的背影,長長地歎氣,他何嚐不希望早點結束!

餘君玨休整了兩天,然後繼續發動進攻。

投石機已經無法使用,箭再次成了最重要的武器。然而,這一次密集的箭雨沒能阻止住餘君玨的進攻。烏國第一次登上了灞口的石階。

進攻的號角已經響起,烏國的士兵不顧生死,冒著箭雨架起了雲梯。一個倒下了,另一個踏著他的屍體繼續往上爬,再倒下,再跟上!灞口城牆根兒下堆滿了身著黑色鐵甲的烏國士兵的屍體,血流滿地,染紅了溜溜江。

烏國的船不停地往返,將士兵一批一批運過來。

很多人死在了江裏,更多人死在了城牆下。

這是一場飛蛾撲火一般的無聲的戰鬥,烏國用他強悍而剛猛的風骨,無懼邦國的箭雨,將血肉之軀鑄成了一條通往灞口的道路。

一個士兵終於爬到了城牆上,他臉上的笑容尚未來得及綻開,便被人砍成了兩段,他看著自己的腿先落了地,緊接著自己也落了地,差一點啊,他歎道。

一個又一個像他一樣的人螞蟻一樣爬上了城牆,一個,兩個,三個……

越來越多的人爬了上來,雖然大部分還沒摸到牆磚就被砍死了,然而還是有些人終於跳進了城牆裏。

烏國的士兵倍受鼓舞,一個個不怕死地拚命往上爬……

林朗親自守在城牆上,第一個爬上來的烏國士兵就是被他砍死的。

越來越多的烏國士兵爬了上來,灞口城牆上又是一番廝殺。

“太子,不好了!”平安忽然出現在城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