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弼清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打開瓶塞,嗅了嗅,臉色瞬間紅潤了幾分,顯然是個識貨的。
“萱露丸?您這手筆也不小啊。”
“煉器師長期耗費心神,神魂疲敝,正需要萱露丸清心提神。”
翟弼清喜笑顏開地收了,遊明達正好端上素麵,兩人便埋頭吃麵。
吃完宵夜,璿玉子見他精神頭很好,便問起正題:“兩國戰事已歇,你們墨家兩脈,究竟是個什麼打算?”
見翟弼清有些警惕,璿玉子笑道:“我一個局外人,關心點時局還不行?”
翟弼清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那邊爭議頗多,分歧很大,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墨家內部分歧,還是?”
“內外都有,簡直一團亂麻。我就是見不得我娘和舅舅的爭吵,才跑出來散散心的。”
墨家三脈,除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墨客外,墨匠和墨俠,是當今修行界比較活躍的兩大群體。
墨匠繼承了墨家老祖的機關術,與兵家同受世俗王朝的青睞。
墨俠則是近幾百年興起的遊俠兒的中流砥柱,仗劍江湖,斬妖除魔,誓要除盡人間不平事。
墨家三脈雖然傳承數千年,然而上一任巨子,已是兩千多年前便已作古的舊人了。新任巨子遲遲推選不出,墨家內部便分裂成三脈,互不統屬,各自為政。
到如今,翟弼清的母親好不容易將墨匠和墨俠兩脈稍稍捏合起來,如今卻又在兩大帝國的戰事上,與墨俠的領袖、自己的親舅舅出現了分歧。
“你舅舅是個眼裏揉不進沙子的人,這次會來邊境蹚渾水,多半是你娘的意思吧?”
翟弼清低下頭,心裏可糾結。
“好了,大人的事就交給大人們去操心吧。你風餐露宿這麼久,今晚就在這邊好好休息。既然入了道觀,索性就過幾天出塵脫俗的輕省日子。”
翟弼清歪頭一想,突然間就覺得,道心這個小輕佻,福氣還真不小,老爹溫和善良不說,師父也是個善解人意的正經人呢。
終究是個少年心性,聽了璿玉子的一番寬解,當真就不再多想。在中院西廂房躺下,一覺就睡到了天亮。
起床後,來到前院,卻見璿玉子正帶著遊明達夫婦在做早課,便遠遠笑著。
遊明達見到他,心裏也高興,便招手讓他也加進來。
見璿玉子不阻攔,他當真就小跑過去,搖頭晃腦地跟著念起經來。
早課結束後,翟弼清又對頭頂的三株杏樹產生了興趣,便繞著杏樹轉圈圈。
半晌,對著遊明達喊道:“伯伯,怎麼不在這裏做個秋千?”
遊明達放下劈柴的斧頭,抹了一把汗,笑道:“觀裏是清修之地,要這個做什麼。”
“好玩呀。”翟弼清指了指杏樹,解釋道:“這三株杏樹是護觀大陣的一處陣眼,氣機流轉逆向而行,弄個秋千,又好玩,又能修正氣機,何樂而不為?”
璿玉子不知何時從煉丹房現了身,稀奇道:“果然有兩手啊。這本是我留著考較小離的,沒想到倒是被你提前道破了。”
翟弼清眨眨眼睛,“原來是這樣啊,那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璿玉子的關注點顯然不在這個上麵,無非就是個小考驗,這個坑堵上了,還可以再挖,反正有的是辦法磨一磨那小子的性子。
“那倒不至於。來來來,你給說個完整的調整方案呢?”
翟弼清歪頭一想,吃吃笑道:“既然大師父有心考他,那我就幫你出個題。”
說完,自腰際的紅色佩囊中取出一支黃色符筆和一個黑色墨瓶,用狼毫蘸滿瓶內的紅色符墨,在兩側的杏樹幹上,各寫下一句話。
一句是“清風不孤”,一句則是“嘉樹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