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廚房忙碌的當兒,遊離則端坐在石桌邊,望著杏花滿樹,神情陰鬱。
璿玉子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遞來一件嶄新的灰色道袍。
“明日觀禮,要穿得正式一些。快去,穿上試試。”
遊離莞爾一笑,依言跑到講經殿內換上。
出來時,果然麵目一新。
才半年多時間,遊離不覺又往上串了幾公分,已經是五尺三寸的身高,快趕上母親了。至於灰色法袍搭配微黑的臉龐,更襯得那雙眸子清亮如星子。
遠遠看著,單薄而英挺,隱隱有出塵之意。
璿玉子搖頭直歎,自家徒兒的身高外表,簡直和修為一樣,明明在不停增長,正因為天天見麵,反而讓身邊人注意不到歲月雕琢的痕跡。到了意識到時,也便隻有感慨和欣慰了。
一想到不久的將來,眼前這個小弟子,又要像他的師兄們一樣出師遠遊,自己這個做師父的,又要平添一份傷感和快樂了。
這樣快樂的憂愁,如果能多經曆些,當然是頂美好的一件人生樂事。這麼一來,自己的修道覓長生,似乎就多了一種樸素而堅定的內驅力。
遊離似乎看穿了師父眼神裏的憂愁和快樂,善解人意道:
“師父,我可以晚幾年再下山的。”
璿玉子拍拍他肩膀,笑道:“現在說這個還為時過早。”
第二日一大早,師徒倆一同出了山門,迤迤然往安化鎮趕去。
鎮東入口處的“安境化民”木牌坊,已經粉刷一新,周邊的不少空地都已經成了有主之地,正在緊鑼密鼓地修建新屋舍。
原來的主街鋪上了青石板,人來人往,車馬喧闐,當真是今非昔比。
二人出門早了些,街中心的踇隅觀內還在張羅。左右無事,遊離便領著師父去茶館坐坐。
這茶館當真就像先前蔡三所說的,被原先的老掌櫃轉手賣了,接手的正是方懷遠和翟弼清。不過,兩人皆隱於幕後,交由馬三其全權負責茶館的運營,取名為“清遠茶樓”。
茶樓的這些消息,都是之前遊明達來鎮子上采購後,帶回觀裏的。
師徒二人進入茶館中時,正是鎮子上的早餐時間。清遠茶樓也兼營早餐生意,此時堂屋中便三三兩兩坐著一些客人。
“喲,這不是遊小……道長麼?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遊離聞其聲,便知其人了,便調笑道:“蔡老哥,流水的掌櫃鐵打的你啊。”
蔡三見識的人多了,眼力一點不差,眼見遊離穿著正式的道袍,再不是以前那種毫不起眼的粗麻衣,心裏便有了數,笑眯眯回道:
“嗐!混口飯吃唄。您二位要不樓上請?”
說著,已經主動在前頭引路,將二人帶至二樓的雅間。
“馬掌櫃昨晚就提醒過,今日兩位貴客如果肯賞臉過來坐坐,就一定要將二位請到這裏。”
遊離看得出,蔡三整個人的精氣神明顯不一樣了,不再像以前那麼鹹魚,看來在新老板的手下,幹得很順心。
蔡三接著表演了一番煮茶、沏茶的功夫,然後便退出去了。
不多久,便有人來敲門。打開一看,原來是翟弼清。
“老弟,一別多日,你這精神頭不太好啊。”
“不比你,當了大老板,春風得意。”
兩人照例拌了一輪嘴,然後由璿玉子將話題引入觀禮一事上。
“小翟,這次來觀禮的,有哪些人?”
“我跟方哥這幾天四處走動,總算弄清楚了大致的名單。您看看。”
說著,翟弼清取出一個名單,遞了上來。
“安西州道正司副道正宋修,聖山縣主簿梁良、縣尉仝大全,秋微山陸建平,玉龍山華英傑,蒼穹派徐君……”
璿玉子逐一看下去,最後臉色微變。
“連天陰派都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