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從靈氣殆盡的五行符陣中緩過勁來的李同,披頭散發,雙眼陰鷙如獸物。
這是心神接近崩潰的表現。
不過,此人端的了得,就算這樣,仍能保持一絲靈台清明,瞪著那雙在黑暗中散發著幽綠色寒光的雙眼,陰沉道:
“你這小鬼恁難纏,看來不出全力,是沒辦法留下你了。”
說話間,隻見他右手一揮,那朱釵猛然發難,瞬間就抵達遊離眉心前數寸。
遊離早有防備,一道手掌厚、七八尺長寬的冰牆,及時橫亙在他眼前,成功阻攔住朱釵的攻勢。
“叮”的一聲脆響,裂紋如炸雷,瞬間彌漫整道冰牆。
緊接著,哢啦一聲,冰牆崩碎如屑,而此時的遊離,早已退出數個身位,右手一招,掣出一道土牆符。
手掐劍訣,口中吟唱不絕,隨後,他的身前便多出一道一尺來厚的土泥牆。
李同嗤笑一聲“愚蠢”,雙手飛快掐訣,那朱釵一扭身,直接繞過土牆,來到遊離身後。
遊離見狀,雙手再動,改劍訣為三清指訣,李同腳下突然火光大放。劈劈啪啪,如放鞭炮一般,接連不斷響起。
正是遊離最早掌握的一陣符陣——火球符陣。
此陣的威力,在九品符陣中名列前茅,是煉氣期修士最忌憚的幾種殺招之一。遊離最早使用這招時,才剛剛開通丹田,靈氣儲量有限,加上韓勝超有防禦法器在身,因而威力大打折扣。
而這次提前布設的火球符陣,不但數量更多,而且是由遊離自己繪製的,裏麵蘊含著他的些許神識,使用起來更加得心應手,威力自然更大。
煙塵消散後,李同所在的那棵巨樹已經被削去了所有的枝杈,僅剩不足八尺高的樹幹,泛著紅彤彤的火焰。
李同半跪在不遠處的地上,身上的白色法袍千瘡百孔,破損嚴重,但遊離看得出,這件至少是高階法器級別的法袍,替他擋下了絕大部分的衝擊。
喘息片刻後,李同緩緩站起身,不怒反笑道:“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玉龍山如此看重指玄觀了。”
遊離聽出這話裏的意思,也與他心中猜測印證了七八分,平靜道:
“我們指玄觀人少觀小,一向與世無爭,不知有什麼地方開罪於玉龍山了?”
李同皮笑肉不笑道:“一個小小安西州,有一個玉龍山就夠了。”
遊離道:“還有秋微山。”
李同聽罷,臉色瞬間沉下來。
遊離繼續道:“從始至終,你雖然將殺意隱藏得極好,但還是被我一語激出來了。所謂做賊心虛,不外如是。我不管你們秋微山和玉龍山有什麼過節,或者是不是暗中受了蒼穹派的教唆,左右不過是些爾虞我詐的鬼蜮伎倆,但想借我們指玄觀做文章,那我不介意拿你立個威了。”
聽到這裏,李同再也按耐不住心頭的震動,這個小鬼才多大?為何能洞悉自己和蒼穹派有勾連?
念及於此,心頭的殺意更濃了,當下不再留力,將殘餘的所有念識貫注於朱釵之中,準備給予他傾力一擊。
這根朱釵與他身上的法袍一樣,乃是一件高階法器。是下山前,他的師父隨同法袍一起賜下的。此物經過特殊手段煉製,與秋微山的功法極為契合。凡秋微山的修士,皆可不經煉化便能驅使。
先前與陸金花分頭行事時,他不放心,便將此物留在陸金花身上,以防不測,結果還真派上了用場。
這時,他的心神中突然想起遊離的聲音:“你那寶貝陸師妹沒跟你說過,她是怎麼敗於我手的嗎?”
李同大駭,剛想轉身逃命,心神突然一陣激蕩。再之後,眼前的樹林、天空便急劇旋轉起來。
最後,當回過神來看清眼前事物時,映入他眼簾的,卻是穿著那件熟悉法袍的身體。
隻是被鮮血染紅的法袍之上,再沒了自家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