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我看到時,也很驚訝。不得不說,你這位師侄的心思很重啊。”
羊皮紙上刻畫了兩組數字,熟悉安西路情況的陸建平一看即知,這是玉龍山和蒼穹山的赤道經緯點位。
對於秋微山而言,玉龍山和蒼穹派都是它的上宗,因為玉龍山在兩年前剛剛躋身三流門派。同處一州,秋微山便不得不在向蒼穹派納貢的同時,又要向玉龍山上繳大量符鈔,算是花錢買平安。
這兩組數字,正是發送傳音符的目標點位。
傳音符,號稱能“千裏傳音”,是各家宗門間相互聯絡的重要手段。使用時,必須在意念中貫注目標點位的經緯信息,然後將其封存在真炁之中,注入傳音符的符頭。傳音符便會根據經緯信息,自動鎖定目標,然後化作一道清氣,飛往目的地,十分便捷。
好巧不巧,陸建平正好是秋微山外事堂堂主,所以每年都會通過傳音符與這兩家“上宗”聯係,對這兩組數字再熟悉不過。
須知幾乎所有的宗門,若非長老級別或其他相關人員,都會嚴禁本門弟子打探其他宗門的赤道經緯點。若想與其他宗門聯係,必須經由外事堂這樣的對外聯絡部門統一處理。這麼做,主要是防止門內弟子通敵。
所以,當陸建平看到這塊羊皮紙上熟悉的字跡時,心裏便明白了大概,臉色能好才怪。
“焉知此物不是我給他的?你又如何篤定,李同暗中勾結玉龍山和蒼穹派?”
遊離放下茶杯,笑道:“我本來並不確定啊,但是現在嘛……嗬嗬。”
陸建平聞言,額際青筋暴出,最終還是強壓下心頭的怒意,沉聲道:
“殺了我派掌門嫡傳——即便是個叛徒,你真以為自己能置身事外?”
遊離一攤手,很光棍地表示:“誰讓他鬼迷心竅,跟蹤我不說,被我識破了意圖,還想殺人滅口?我是正當自衛好不好。何況你侄女也落在了我手上,我殺她了嗎?”
不提陸金花還好,一提起,陸建平就想到自家侄女那嬌滴滴、哭啼啼的梨花帶雨樣兒,越發氣不打一處來,一拍桌子,也管不上灑出的茶水,怒道:
“如今死無對證,豈不由得你隨便說!你真當我不敢在這裏動手?”
遊離麵不改色,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伸手下壓,示意他坐下,平靜道:
“陸長老,你說你都一把年紀了,比我這黃口稚子還沉不住氣。你再這樣,我還怎麼跟你談合作?先喝口茶,消消氣。”
說著,便重新拿來茶杯,給他添上水。
陸建平自己也覺得奇怪,平日裏自己也算沉穩之人,今天卻被這小崽子的話鋒處處占先,還句句直戳心窩子,難道自己真老了?
其實自從侄女交代了跟著李同所行之事後,他就隱隱覺得李同有問題,甚至這廝動了借侄女拉自己下水的心思,也未可知。如今得到確證,越想越窩火,卻又無由發作,悶悶地哼了兩聲,最終道:
“說吧,你究竟想幹嘛?”
“我不說了嗎,談合作啊。”
陸建平狐疑地看了他兩眼,苦笑道:“我們哪來的合作基礎?掌門師叔能不能饒得了你我,還是兩說。”
遊離嗤笑道:“天底下有師父的,又不止他李同一個。我就沒師父了?”
陸建平聽到這裏,心中悚然一驚,這才將眼前這個小崽子,與觀禮當日所發生的事情聯係起來。
“你就是踇隅觀觀禮之時,出言示警的那個小道童?”
“不是我又是誰來?”
“那你師父……”
遊離笑眯眯地點頭。
陸建平心中怦怦直跳,當日虛空畫符一事,他回山後曾專門與自家師父——秋微山副掌門——提及。師父直言,這是金丹期高修才有的手段。
心中倒吸一口涼氣,陸建平坐直身子,沉聲道:“你想與我們怎麼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