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梟並不以速度見長,但勝在耐力極好,最適合長途飛行。
朝山鎮位於聖山縣南郊以南,距離縣城不過幾十公裏,青梟背著兩人,慢悠悠地飛行在雲端。
王昆變戲法似的,取出兩根雞腿,分給遊離一根,自己就著酒,啃了起來。
遊離則好奇地俯視著大地,冷風吹在臉上,頓時生出一股“天大地大,我自逍遙”的豪邁之情。
王昆打了個滿足的酒嗝,扯著嗓子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居然能跟這青梟簽下了主仆靈契?”
遊離假裝沒聽到,同時以心神聯係青梟,讓它不要搭理王昆的傳音詢問。
王昆討了個沒趣,一點不著惱,反而興致勃勃地胡亂猜測:
“是揍了它一頓?還是因為你身上有什麼東西吸引它?”
遊離心道,老狐狸終於露尾巴了吧?果然是看上我一身的氣運了,就不告訴你!
不過,王昆的問題倒的確是提醒了他,莫不是青梟請求跟隨自己的真實原因,其實就是它隱隱感知到了自己身上的氣運,哪怕它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畢竟妖獸一族的五感五識相當發達,對於天地氣機的流轉,天生有著敏銳的直覺。
要知道,氣運之道一直是隱於命理運數後麵的無形之手,就像空氣之於人,看不見摸不著,但所有人都知道它的存在。它對於天地氣機的流轉,萬事萬物的生發、成長、發展和消失,持續起著潛移默化的作用。除非有特製法器或者相應的秘法,不然一般人哪怕修為境界再高,都很難直觀地感受到它,所以,即便是擅長命理推演的高手,也隻能通過相關的經驗和規律,進行逆向推演,窺得隻鱗片爪而已。
王昆所在的占驗一脈,雖然有測試氣運的秘法,但也有許多前置條件,比如:必須要近距離接觸,氣運必須凝聚到一定程度,等等,而且最終也隻是能分辨出具體屬於哪一類氣運而已,更深層次的內容,同樣所知有限。
可就算是這樣,他這一脈也是整個修行界最了解氣運之道的了。因此,他對遊離這樣的氣運之子的必得之心,可想而知。
遊離也早就察覺到這一點了,所以對王昆的獻殷勤時刻保持著警惕。
王昆見他在發呆想事情,以為他是擔心所求之事不能如願,便心神傳音道:
“放心吧。不過是找個十幾年前丟失的人,隻要人還在這聖山縣地界,婁城隍都能感知到的。”
遊離見他想岔了,也不辯解,笑著感謝一番。
沉默了一會兒,遊離想起一事,以心聲問道:
“前輩,你既然和我師父早就認識,為何當初在小孤山上購買你的符紙時,你倆都好像沒認出對方呢?”
王昆放下酒壺,醉眼朦朧地回道:
“我倆認識將近一百年了,早就養成默契啦。當日他一看到我,就猜到我是在追查刺殺餘莫河一案了,所以假裝不認識我而已。”
遊離了然,又問道:“您當時就已經鎖定了羅小五了?”
王昆將酒壺的瓶塞塞好,長籲了一口酒氣,點點頭道:
“當時隻是發現那小子的意念波動有些異常,所以一直留意著他的動向。可惜,幕後之人很謹慎,一直沒有現身。現在看來,羅小五那小子,十有八九隻是一枚閑子而已,必要時用來迷惑我們的。”
心裏的這個疑惑解開了,遊離便不再說話,端坐著運功修煉,抵禦著高空中不時侵入體內的冷意。
片刻後,青梟長嘯一聲,開始向下滑翔,最後落在了一片小山丘上。
二人跳了下來,遠遠便瞧見了縣城的城牆。
收起青梟,下山上了官道,正遇見一個往城內運送薪炭的小商隊。兩人跟領隊交涉一番,以每人二十文的代價,坐上了順路車。
遊離手搭涼棚,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悠悠道:“看著還是盛夏,其實冬天已經近在眼前了。”
然後用手中吃剩下的雞骨頭,有節奏地敲著車轅,輕誦道:
“天上浮雲如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古往今來共一時,人生萬事無不有……”
王昆聽得入神,等他住口了,這才問道:“這詩不錯啊,你作的?”
遊離搖搖頭,沒有答話。
這時,車隊已經來到城門前,王昆拿出一塊黃色的度牒信牌。盤查的守軍見了,當即躬身行禮,直接放行。
二人下了車,徑直來到位於城區正中央的城隍廟。
聖山縣城隍廟為典型的“前廟院,後道院”的格局,即前半部分是玉皇閣、牌樓、城隍殿等建築,分別供奉著玉皇大帝、縣城隍婁瑾瑜;後半部分為聖山縣道會司的衙司,包括日常處理事務的道會堂、各級道士起居的道舍,以及招待客人的廂房等。
此時已過了辰時,毒辣的日頭炙烤著大地,卻依舊擋不住香客們的熱情。廟裏的香客絡繹不絕,格外熱鬧。
王昆本想直接帶著遊離去後院的道會司,遊離卻堅持要排隊買香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