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合力,將屋子內外噴灑消毒完畢。
忙完這些,見村長還是不太明白這麼做的用意,華生笑著解釋道:
“別看這些小友年紀不大,診治手段可比老道強多了。剛剛噴灑的藥劑,乃是用來滅殺可能存在的疫源的——不知道友可還有粉末?貧道以為,最好將整個村子都噴灑一遍。”
遊離聽後,心中也對病無這個師父暗讚不已。單憑他能瞬間明白消殺的意義和重要性,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庸醫騙子那一類的赤腳郎。果然是有其徒必有其師啊。
在仔細探查過屋子裏的情形後,遊離其實已經大致明白了,這次鼠疫並非最致命的那一類,幾人身上沒有黑色腫瘤,且因為發現及時,處置得當,使得病菌失去了大規模擴散、變異的機會。
遊離並不確定這個世界的鼠疫是否與他印象中的鼠疫有不同之處,但既然尚在可控階段,那就能防止最壞的情形出現。
這之後,村長找來幾個幫手,都先服下了遊離調製的預防傳染的藥湯,然後開始在全村如火如荼地進行消殺。
華生連續高強度地工作了兩天,服下藥湯後,伏在院中的木桌上睡著了。
遊離讓村長帶人將賈正財夫婦的屍首拉出去火化,村長咕噥了兩句,還是乖乖照做了。
做完這些,已是傍晚了。
華生醒來後,村長已經整治好晚飯了,三人坐在死去的賈正財家的院內吃。孩子睡下了,需要他們守著。
病無這時才想起來似的,取出佩囊交給師父,提醒道:“師父,裏麵有一壇好酒,是遊道友請的。”
華生聞言,喜笑顏開,取出酒來,先狠狠喝了一大口。
遊離有些不放心,問道:
“前輩,城隍爺那邊得到消息後,一般多久能安排人?為什麼都小一天過去了,還是沒人來?”
華生別看歲數不小,卻是個有酒便是爺的主兒,此時胸膽開張,便有些言行無忌,坦言道:
“現在的問題不是多久能來人,而是這場鼠疫究竟是上麵的意思,還是下麵的問題。”
華生說著,朝著天上微微抬起下巴。
遊離一時沒看懂,滿臉疑惑。
病無見狀,以心神傳音解釋道:
“道友有所不知,世間的所有瘟疫,可分為兩種:一是疫病本就誕生於人間,沒有控製住,導致擴散開來;二是人間行事失格,上天震怒,降下疫災之類的懲罰,以示警戒。
“所以說,如果這次鼠疫是天庭那位主管瘟疫的大神所為,哪怕是在人間主管一方的地祇,也不敢隨便插手。因此,那位老爺自然需要確認一下此事,才能決定是管還是不管。”
“那位老爺”指的就是他們今早剛剛敬拜過的縣城隍。因為整個聖山縣都是他的轄境,病無自然不敢直呼其名,否則就會被作為一方地主的那位神祇心生感應了。
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不外如是。
遊離又問道:“那麼,‘那位老爺’要怎麼確認呢?”
華生醉眼朦朧道:
“還能怎麼確認?自然是層層上報呀。縣城隍報州城隍,州城隍報京城城隍,京城城隍報人皇……”
一席話聽得遊離喟歎連連,沒想到神祇一脈同樣存在無解的官僚體係啊?真要等到信息傳遞到天庭瘟神那裏,賈家村的百餘口人早就死絕了吧?
難道這才是早上婁城隍讓他與病無同行的真正原因?
華生接著說道:“依老道看,這鼠疫啊,十有八九還是出自人間,而且還不排除人為投毒的可能。”
說著,晃悠悠地自腰帶內側翻出一塊被咬了一口的野果,放在木桌上。
遊離運炁於雙眼,仔細一看,卻見野果內外布滿了紫綠色的黴斑。那黴斑明顯還是活體,猶自蠕動個不停。
華生剛欲開口解釋,突然眉頭一皺。就在同一時間,遊離也有所察覺。
二人對視一眼,瞬間達成默契。
華生抬頭喝下一大口酒,然後打了一個酒嗝。酒氣脫口而出,形成了一個肉眼難以察覺的透明氣泡,順風而下。
數息後,數十丈外的一棵巨大鬆樹後麵,傳來一聲輕微的悶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