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生君已老(2 / 2)

這時,遊離心裏冒出一個疑問,順勢問道:

“可是,我先前看到聖山縣道會司的客卿跛道人,他召請的卻是一位司火神將,這是為什麼?”

宋修笑道:“你也說了,跛道人乃是道會司延請的一位客卿,說明他自有師承,其師門供奉的應該就是一位司職天庭火部的神將。”

“還真是神奇啊。”遊離嘖嘖讚歎。

宋修笑了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深入多談。畢竟,他是一名籙生,而眼前的小師弟則是一名符師,分屬符咒術的兩大流派,能交流的內容其實很有限。

“武德司的人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外人很難主動聯係上他們。所以,我剛剛委托周城隍送信去了。接下來能做的,隻有等回信了。”

遊離點點頭,安安靜靜坐下來等著。宋修則回到桌前,繼續埋首於公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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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城香薰街,此時正燈火通明,與城內其他區域的漆黑一片相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原因自然便是那個號稱“銷金窟”的香薰巧榭了。

自從劉巧巧連續第二次名列《月旦評》的“花魁清倌榜”前十名,可謂“豔名動安西”。

今晚有每月一次的雅集活動,名為“巧遇”。一向深居簡出、很少路麵的劉巧巧,一定會出麵清唱一曲。因此,盡管安西城今日嚴格實行宵禁,整個安西路各州的達官顯貴,早在傍晚來臨前的申時就趕到了香薰巧榭,一擲千金,隻為求見佳人一麵。

巧榭高三層,內部的格局是中空的“回”字形,一樓設有表演的高台。如此一來,二樓、三樓的回廊便成為最佳的觀看平台。

回廊內掛有一塊塊簾幕,隔出了一個個單獨的小包間,是為有頭有臉的人物準備的。

三樓的一個小包間內,此時正坐著一男一女二人。

男的的是個五大三粗的黑臉漢子,遊離若在這裏,一定能認出來,此人正是當日與他們一起參加霧魔嶺除妖的劉朗。

劉朗低頭看了看吵鬧嘈雜的一樓,皺著眉頭道:

“小姐,你一個黃花閨女,何必湊這個熱鬧?要我說,那劉巧巧也就是仗著正當年,小姐還未及笄,不然十個劉巧巧也及不上一個小姐。”

對麵男裝扮相的武澧瑜聞言,雙頰飛紅,嗔罵道:

“劉叔,人都說你是個粗豪之人,我看你這拍馬屁的水平其實比你個頭還高。巧姐姐可不僅僅是憑借一副美人臉入的花魁清倌榜,人家多才多藝著哩,你一個大老爺們就不動心?”

劉朗哼了一聲,心想,好看是好看,咱也惦記不上,還不如打獵、賭博來得痛快。

武澧瑜收斂神色,幽幽道:

“大哥一去江南多年,我一個人在家多憋悶。不如多出來看看,再過兩年就沒那麼自由了。”

劉朗笑道:“這倒是,等小姐上了青榜副榜,名氣可就要直追劉巧巧了。到時候登門提親的年輕俊彥,可就要踏破海月山莊了。”

武澧瑜杏眼圓睜,嗔道:“劉叔!”

劉朗笑聲如其名,十分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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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包間內。

一個身穿紫色襴衫的中年模樣的儒士,坐在欄杆邊,不時起身看一眼一樓的舞台,意甚急切。

他對麵坐著一個麵如傅粉、風儀柔美的年輕公子,見狀便笑道:

“韓大人,見多了你的殺伐果斷,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如坐針氈的樣子。”

中年儒士聞言,自知失態,尷尬地笑笑,當即坐好,正色道:

“蘇先生,就不要拿老夫尋開心了。二十年了啊,真物是人非啊。”

姓蘇的年輕人把玩著手中的白玉骨扇,說道:

“韓大人此番歸鄉,一路上的歎息多了一些,是近鄉情更怯的緣故,還是在感慨自己明明算是富貴還鄉,卻與錦衣夜行無異?”

中年儒士靜默片刻,直麵內心道:“這兩種心態兼而有之。”

蘇姓年輕人喃喃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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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某包間內,一個身穿白色直裰的漢子正在獨酌。

他背後的竹篋內,露出青、黑、紫三把顏色各異的劍柄。

忽然間,布簾輕微一晃,原本空蕩蕩的對麵出現了一個頭戴黑色鬥篷的人。

背劍漢子微微抬起朦朧的醉眼,沉聲道:“你怎麼過來了?”

“黑色鬥篷”拒絕了對方的勸酒,淡淡道:“不歡迎嗎?”

背劍漢子繼續耷拉著眼皮,打了個酒嗝,說道:

“脾氣比你師父臭,但更對我胃口。可惜不愛喝酒,比你師父還無趣。”

“黑色鬥篷”不置可否。

這時,樓上樓下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二人同時朝一樓中央的高台看去。

懷抱琵琶的劉巧巧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