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四,小年夜如期而至。
按照邊境風俗,這日一早,遊離一家三口便起床掃塵除穢,中午再享用一年中難得吃上的餃子宴,下午則是沐浴焚香,將位於後院的正殿祖師堂,裏裏外外擦拭一遍。
到了黃昏酉時,母親便將準備好的油果、麻球、糖酥等祭品擺上桌,然後一家人正心誠意,肅目斂容,對著灶壁神龕中的灶君畫像敬香奉拜,祈求這位大名鼎鼎的耳報神,盡情歆享供案上的甜品和香火,便真能口甜似蜜,回到天庭點卯述職時,好在天皇玉帝麵前多多奏報人間好事。
每到這時,領頭主祭的父親遊明達,便會虔誠念道:“灶君封位口,四季無災愁。”
等到祭拜結束,一家人分食供品時,母親林琴還會拿遊離當小孩一般,揀出一顆顆甜膩膩的油果,遞到他麵前,口中還不時念叨著“吃了祭灶果,腳骨健健過”。
遊離無奈地接過油果,剛送到嘴裏,就聽到院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喊聲:
“喂,有人嗎?來客咯!”
遊明達和林琴麵麵相覷,然後一齊看向遊離。
遊離會心一笑,“是大師兄。”
話音剛落,老兩口同時站起身,顯得有些六神無主。
遊離見狀,一手牽一個,哈哈笑道:“走,迎接咱們指玄觀大家庭的新成員去。”
於是,率先邁開步子,邊拉著老兩口往廚房門外走,邊大聲嚷道:“來咯!”
二人被遊離握住的瞬間,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安,然後相視一笑,跟著兒子一起來到院門邊。
柴扉“吱呀”一聲打開,首先迎進一陣風雪和寒意,其後便見到肩扛一隻肥碩的麂子劉在,以及站在他身側、兩頰凍得通紅的遊大山。
“可算將你們給盼回來了。”
遊離滿麵笑容地將二人讓進院子,順勢關上院門,將隆冬的寒流擋在了觀外。
劉在不由分說,將那隻足有七八十斤重的麂子放到腳下,撣了撣身上的積雪和風塵,臉不紅氣不喘道:
“來的路上順便獵到的,足夠吃好幾天了。”
話音未落,便見到站在一邊隻是微笑的遊明達和林琴,於是主動招呼道:
“您二位就是小道心的爹娘吧?你們好,我是師父的首徒,俗名劉在,道號‘道德’。”
說著,打了一個道門稽首。
遊明達和林琴也各各還禮,連道“幸會”“路上辛苦”。
劉在知道這一家子的情況,招呼過後,便很自覺地往院子裏走,一路上四處張望。他知道,師父是真打算將這裏選作新山門了,玄真門的崛起之路,會從這個不甚起眼的指玄觀開始。
遊離見大師兄主動離開了,便笑著介紹道:“遊兄,這是老爹遊明達,這是老媽林琴。”
此時的遊大山,早已愣在原地。他怔怔地看著遊明達和林琴,眼神中有迷茫、疑惑,以及隱隱的一絲陰霾。
遊明達搓手不停,盯著兒子一個勁兒地傻笑。倒是林琴眼尖,察覺到遊大山的心緒不寧,便笑道:
“你好。風雪天氣趕路,走累了吧?先進屋子烤烤火。待會兒就可以吃晚飯了。”
說完,用手肘暗暗頂了遊明達一下,拉著他去廚房張羅晚飯去了。
遊離拍拍遊大山的肩膀,說道:“以後,這裏就是家了。”
然後一把摟過他的脖子,幾乎是拽著他追上自家師兄的腳步。一麵介紹觀裏的格局。
遠遠見到劉在站在杏樹下掐指推算著什麼,遊離大聲道:
“這三棵杏樹和觀東麵的那片杏林一樣,都是原本就長在此處的。當年我和師父築觀時,師父特地將這三棵圍進了院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