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離這次逛小孤山坊市,沒想到竟獲得這麼大的意外之喜,是以心情極好。
他沒有急著離開,而是與那範鯉多聊了片刻。這才得知,範鯉原來便是江南人氏,對於方鑒這個傳說人物的生平十分熟悉,不僅如此,更是對其流傳世間的大多數名帖如數家珍。
“這幅《快雪時晴快哉亭》帖,乃是一百多年前,陳國故都陳州被國朝大軍攻打之前,陳國皇室成員帶出來的。後來這一支陳氏家道中落,諸多字畫、古玩等寶物漸漸流落民間。我在數年前的黑市淘到了此帖,簡直高興壞了,以為能留之傳家,沒想到轉頭就賣出去了。唉,世事難料,大抵如此。”
遊離笑道:“大哥,你是商家子弟,當知世間財貨要多多流通,才能最大化其價值啊。”
“小道長所言甚是。這幅名帖,老哥我就交到你手上了,請務必妥為保管,方不負方聖的在天之靈。”範鯉鄭重抱拳。
遊離則改為一個正式的道門稽首,隨後與對方互留了名帖,辭別而去。
範鯉斜靠雙手籠袖,斜靠在門框上,看著遊離腳步輕快地一間一間逛去,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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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市東南角的一處茶亭內,劉在端坐在石桌一側,看著對麵那個身材矮小的老道士,一言不發。
“劉道友,老夫觀你的骨齡,似乎尚不足半百之年啊,當真是年輕有為。讓我這把老骨頭自歎不如啊。”老道士由衷歎道。
“蒼穹道友謙虛了,光是這一手窺骨術,就是極高明的望氣手段,可比劉某這半吊子的五品斂息符強多了。”
“哪裏哪裏。”蒼穹道人客氣一番,轉入正題道,“無論如何,感謝劉道友撥冗來見。”
“好說。”劉在正襟而坐,“不知道友有何見教?”
“倒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老夫就是想著,貴派既然要在安西路清修,我這個地主,總該拿出些主人該有的禮節來。隻是貴師一直閉關,老夫又一直忙於派內各項俗務,未得良機登門,一直深以為憾。現在道友既然歸山,正是相互走動的好時候。”
劉在笑道:“道友客氣了。說起來,本該是我們登門拜訪才是。不過,前幾年家師同樣忙於瑣務,又要悉心教導我那小師弟識文斷字、誦經修煉,而且他老人家一向清靜慣了,不耐煩也不擅長與人打交道,希望沒有引起道友的誤會。”
“何至於!有些事說開了就是雲淡風輕。何況老夫自認為還有幾分氣量,不至於嫉賢妒能。”蒼穹說道。
“如此就再好不過了。貴派身為安西路上宗,對敝派的不速而至有所警覺乃是人之常情。請道友放一百個心,敝派實乃創始於家師,他又是個喜好雲遊的性子,相信要不了幾年,他老人家念頭一變,說不定又要搬往他處了。”
“去留隨性,心無掛礙,真乃神仙中人。老夫都迫不及待要一睹真人風采了。”蒼穹讚歎道,“不過,老夫一直好奇的是,踇隅山是那牛妖王明確圈劃的地盤,貴師是如何做到讓那老牛同意貴派在山上築觀的?”
劉在對這個問題毫不意外,於是給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跟妖獸打交道,別無他法,自然是用它們能聽得懂的語言。”
不過,蒼穹是何等見識?自是瞬間了然。
所謂妖獸能聽得懂的語言,無外乎拳頭了。拳頭不夠大,不夠硬,漫說那實力強悍的牛妖王,就是一般的化形妖獸都不會好好坐下來聽人類說話的。隻有徹底打服對方,才可能讓那老牛捏著牛鼻子認栽。
想到這裏,蒼穹道人心中對那位傳說中的高階符師的評價,再次提高了一檔。這個璿玉子,既能調教出四十多歲的金丹,又能讓那牛妖王退讓一步,其實力隻怕不比自家師尊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