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似這等號稱“文人風流”的雅事,在這民風未化的邊境蠻荒地區幾乎還真是一件聞所未聞、百年不遇的稀罕事。別的不說,光是劉巧巧能登上《月旦評》的花魁清倌前十名的排行榜,還是裏下堂積極運作的結果,目的便是趁早搶占安西州的市場。
所以,當那女子聽到邢陽生的話後,雖然愣了一下,旋即卻意識到這是來了個大人物,要在自家的巧榭內定花案了,這可是安西州破天荒的頭一遭,如果能辦成,那香薰巧榭可就占了這個“第一次”,廣告效應極好,於是笑道:“官人請隨我來。”
遊離抱著高出自己兩個頭的長琴,跟在二人後麵,心裏忍不住嘀咕:“你這家夥還真是能來事,哪像是過兩天就要主持兩國和談的樣子?”
不得不說,香薰巧榭辦事確實夠利索,僅僅過了片刻,遊離和邢陽生所在的這個大雅間內,便站滿了一群鶯鶯燕燕。
麵對姑娘們又好奇,又興奮的嘰嘰喳喳,邢陽生清一清嗓子,笑道:“姐姐們,今兒邀請大家雅集,是聽說安西城內的琵琶好手,都雲集在咱們巧榭了,小生不才,就鬥膽當一回頭家,請各位姐姐各顯神通。”
話音未落,便有一個膽子大點的姑娘問道:“咱們開門做生意的,自然是客人怎麼高興怎麼來。不過,這位公子,要說彈琵琶,咱們姐妹們還真算得上行家裏手,不是奴家不知好歹,隻是想弄明白,按說定一個琵琶清音的花案,頭家首先得是個懂音律的吧?未知公子來曆,姓甚名誰?”
這番話一出,姑娘們立即哄笑起來。不少人甚至交頭接耳,指指點點。遊離臊紅著臉,強作鎮定。
邢陽生似是早有所料,輕笑一聲,吩咐遊離扯開綢緞,放好古琴,然後焚一爐清香,當即奏了一曲。
曲響,姑娘們立即都安靜下來。曲終,姑娘們也便跟著鼓起掌來。
“如何?”邢陽生笑問。
“好一曲高山流水覓知音。現在奴家確定了,先生乃是行家裏手,自然是有資格為我等評個名次來。”先前出言的那姑娘語氣變得柔順了許多。
“那好。大家一個一個來,就談最基礎的采蓮曲好了。”邢陽生笑道。
其後,姑娘們便依次彈奏起來。
遊離這個門外漢,起初還能仔細聽聽,時間一久,便有些疲了,開始神遊物外。再見那邢陽生,卻是聚精會神,毫無倦意,讓他不得不佩服,但還是不知道他要來這麼折騰一番,究竟是圖什麼?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進來的二十位清倌人已經奏完了十五位。到了第十六位時,出來的卻是二人的熟人——蘭若。
隻見其一臉平靜地看著邢陽生,眼神有意無意地掃過遊離,直看得他心裏咯噔了一下:“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出啊。邢陽生是喬裝打扮了,我可沒有使用易容術啊,人家這不一下子就瞧破咱們的身份了?”
蘭若感受到邢陽生的目光灼灼,眼波低垂,纖指輕攏慢撚,樂音如水銀瀉地般傾斜而出,就連遊離都聽得入了迷。
片刻後,等到餘音漸去,邢陽生笑道:“當浮一大白。”
說完,一口氣飲盡杯中酒。
此時,雅間外麵的人似乎是知曉了裏麵的動靜,紛紛聚集在門外,議論紛紛。邢陽生幹脆讓遊離大開房門,任由眾人圍觀。
就在遊離打開門後,正要返回座位時,卻聽得人群中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遊離身子下意識地一僵,但還是硬著頭皮轉過身,卻見到一個身穿白色皮襖的年輕女子,正朝自己招手。
遊離一臉疑惑地走過去,問道:“請問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