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邢陽生便跟著丫鬟進來,掃了一眼房內,忍著笑意,對著王氏作揖道:“見過嫂夫人。”
王氏施了個萬福,麵帶窘意地笑道:“邢大人有禮。妾身服侍了我家老爺一夜,剛剛有些犯迷糊,端茶時不小心碰碎了些許瓷瓶,讓大人見笑了。”
“碎碎平安,嫂夫人這些日子辛苦了。”邢陽生也不戳穿,順勢一笑。
待丫鬟清掃完畢,王氏也盈盈而去。
“怎麼樣?看你氣色不錯,可這臉色似乎不太好啊。”邢陽生坐在床邊,用手肘捅了捅李自牧,使了個“我懂的”眼色,壞笑道,“老弟我還是第一次知道,牧之兄娶了一位河東獅啊。”
李自牧臉一陣紅一陣白,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我有今日一劫,十有八九又是你小子幹的好事吧?”
“你我多年的老友了,不用跟老弟我客氣!”邢陽生大笑道,“如今你李自牧的名聲可了不得!本路各州的大書場和劇團,紛紛新添了一出‘李知州微服定花案,十二釵美名動安西’的評書和劇目了。”
李自牧氣樂了,“都是本路的一把手了,做事情還是這麼不著調。你這家夥,是不是巴不得我被孔師罵一頓才好?”
“得了,我可是聽說了,孔相年輕時比你還風流哩。”
二人敘舊已久,漸漸轉入正題。
“和談已經結束,咱們最終保下了青川河穀。至於安化鎮的那三座金烏石礦脈,政事堂同意讓出一成半的收益,並且提出明確要求,開采出的金烏石,至少要有一成是大桓境內加入仙盟的數家宗門自用,剩下的半成聽其處理。”邢陽生說道。
李自牧沉吟片刻,疑惑道:“若是讓出一成半,那麼咱們朝廷留幾成?”
邢陽生伸出三個手指。
“隻剩三成了?那讓出來的一成,給誰了?”李自牧問道。
“我上次主持的第二次競購會上,有人建議學習商家錢莊的做法,各家通過入股的方式分攤收益。我上報後,政事堂給出的答複是‘同意’,並且顯然是與仙盟高層通過氣,餘下的五成半,仙盟和安西路本土各家門派各占兩成半。最後的半成,則留給你這個安撫使了。”邢陽生逐一解釋道。
“看來我哭了三年窮,還是有點效果的嘛。”李自牧笑了起來,然後又皺眉道,“仙盟居然占了兩成半,這有點多了吧?”
“誰說不是呢。”邢陽生站起身來,在房間內來回踱步道,“政事堂居然會讓出一成給仙盟,真是讓人意外。從另一個角度看,是不是說明仙盟真要大發展了?”
“那我哪兒知道?”李自牧翻了個白眼,“你們心心念念地想著解除朝官的修行禁令,對於山上的利益格局,看得可比我明白多了。”
“我們又不是道正司或武德司,沒你們以為的那麼神通廣大。”邢陽生搖搖頭,正色道,“這次來,除了看看你,通報一下和談的結果,還有就是說一下仙盟大會召開期間的安防事宜。對了,彭大人昨日已經離開,說是荼州異變,他要趕過去參與處理,所以沒有來得及看望你,特地托我致歉。”
“荼州又出事了?還正是多事之年。”李自牧歎道,“彭客卿這麼大年紀了,還要來去匆匆,也是不容易。至於你說的安防一事,我早上剛聽了城防營的彙報,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與這個相比,我現在最想優先處理的,還是我那個大舅子。”
“王庭之嗎?這廝已經跑了。”邢陽生平靜道。
“跑了?居然都瞞著我!”李自牧一驚,臉色變了數變後,喃喃道,“這人的性格我很清楚,跋扈歸跋扈,卻還算有點擔當。王窕雖然死了,他還有妻女在,能跑哪兒去?這事怕是不簡單啊,重九。”
重九,是邢陽生的字。他生於重陽日,故有此名和字。
“所以我勸你不要深究,這背後的牽扯肯定很深,連你都差點死於非命。你我隻管各司其職,做好官帽子範圍內的事即可。”邢陽生難得語氣如此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