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陸徜不客氣,帶著曾氏與明舒進屋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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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房頗大,裏外兩間,三個人住下倒也寬敞。
“這雪一時半會停不了。”明舒扶曾氏在床上坐下,望了眼窗外被風刮得東倒西歪的樹影,風似乎又大了。
“阿彌陀佛,幸虧是有瓦遮頭了。”曾氏雙手合什,想起客棧裏的死傷慘狀,又道,“真是造孽啊。”
“沒事了,你們今晚好好歇息。”陸徜把風帽解下,安慰二人。
門外“叩叩”兩聲,有人送東西過來。
“這裏是新燒的熱水,還有些吃食傷藥等物,公子命小人給幾位送來。公子說今日多虧幾位舍命相救,這趟鏢才沒出差子,今晚先請幾位好生歇息,等明日他再親自來謝幾位。”
觀這人衣著打扮與行事說話,明舒料想此人應該是陶家人,她隱約也猜著他口中“公子”是哪個人。接下托盤,她謝道:“有勞小哥了。”
門再度關上,明舒見盤中除了一壺熱水,一盤熱乎的烙餅,還有一瓷瓶傷藥並一小盒……
女人用的麵脂。
“阿娘,喝水。”她倒了杯水先遞給曾氏。
曾氏接過,先焐焐手,再抿了一小口,繼而微蹙雙眉迷惑地抬頭:“明舒,你剛……喊我什麼?”
得,和陸徜一個反應。
“娘,阿娘,母親大人。”明舒撕下一角烙餅遞給曾氏。
曾氏傻傻接下,看看她,又望陸徜:“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錯。”陸徜含笑點頭,“妹妹在喊你。”
曾氏慌得將手中之物放下,起身看著明舒,一時想起她早亡的母親,一時又想明舒小時候,一時又想簡家慘案,愈發心疼憐愛起她來,拿衣角拭著淚,再一把將人抱在懷裏,哽噎道:“好孩子,你別怕,以前的事忘了就忘了,以後有我。隻要母親在一日,就護你一日。”
明舒心裏暖,回手拍著曾氏的背,道:“謝謝阿娘。”
這一聲“阿娘”又催得曾氏淚流滿麵。
陸徜沉默不語地。
自總角相識起,他與她在江寧縣已牽絆十餘年,本當一別無逢,卻不曾想,在他十九歲這一年,與十七歲的明舒成了兄妹。
簡明舒改作陸明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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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雪下得愈發大,年久失修的房子被刮得吱吱響,隔著窗戶也能清晰聽見屋外呼嘯的風聲。曾氏已然睡下,殘燭發出些微光芒,屋裏無人說話,很是安靜,客棧裏的動靜也漸漸小了。
明舒和衣躺在曾氏身邊,眼皮開始發沉。迷迷糊糊的將睡之際,她卻又猛地驚醒,從床上坐起,呆滯地看著前方,想自己好像忘記了要做的事。
想了半天,她才在目光觸及床邊放的東西時記起。
床頭放著陶家下人送來的傷藥和麵脂,她要提醒陸徜上藥,然而忙了半天,她給忘了。
陸徜睡在外間的簡榻上,不過此時人不在屋裏,也不知幾時出的門。
明舒看了眼睡熟的曾氏,抄起傷藥,指尖掃過麵脂時頓了頓,猶豫片刻也一起塞進懷裏,出門去找陸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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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已經安靜,除了值守的鏢師外,其他人也都各自休息。
陸徜抱著幹淨的衣裳進了灶間,給自己燒了鍋熱水,打算稍作擦洗。
生火舀水,等水熱的空檔,他抬手左右嗅嗅自己,猛得蹙眉——身上這套高富的衣服,確實又髒又臭,難怪明舒要叫。
白天累了整天,晚上又搏殺半宿,他早就筋疲力盡,四肢沉得不像自個兒的,出門在外,他本也不是如此計較的人,照理換身衣裳也就算了,哪還費功夫擦洗?可一想明舒嫌棄的模樣,他就忍不住。
明舒從小到大,都是喜好潔淨之人。
也罷,把自己搗騰幹淨,省得明日她再嫌他發臭泛酸。
如此想著,水漸漸冒出熱氣,很快便小沸,他將熱水舀出,開始褪衣。
和山賊搏殺時受了點傷,最重的一處在手上,不過也已幹痼,如今沾了水一陣刺疼,他不由蹙眉低嘶,這才想起來傷藥忘記帶出。
算了,先將傷口清理幹淨再說。
陸徜不作多想,低頭清理傷口四周血汙與碎石。
灶間門口的布簾外頭忽然傳來腳步聲。
“阿兄,是你在裏頭嗎?”伴著明舒的問話,布簾被猛地挑起。
陸徜不及披衣,轉頭便與明舒的目光撞個正著。
客棧簡陋,灶間與澡間合二為一,她也萬沒想到陸徜會在這裏沐浴,隻當他在燒水,所以直接掀簾而入。
兩相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