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的意義
經過一下午的休息，一一在馬車上顛簸的疲憊一掃而光。
穆緣站立在房間門口等待他的小東西，硬朗的身形倒映在青石板上顯得有些清冷，他隻需閉著眼睛就能聞到小東西身上特有的香氣。
突然，手臂上傳來輕柔的力道，睜眼，一個小巧乖順的人兒正低著頭認真揉捏自己的手臂。仔細一瞧，也不怪人前人後總愛昵稱她為“小東西”，在他身旁顧一實在顯得太弱小了，僅僅隻有肩膀的高度。身子骨又薄，給人盈盈而握的錯覺。
顧一闖進穆緣呆愣的眼中，有些心疼的輕聲問道，“枕了一下午，一定麻了吧……給揉揉。”
穆緣刹那間從她的水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所有從小東西眼中反射出來的事物都是無暇的，灑滿死亡氣息的他竟然也能擁有這麼幹淨無暇的影子？
“一一，以後就這麼叫你好嗎？”
小東西停下手中的活兒，歪頭不語，嘴角卻噙著一絲極淺的笑意。
一縷青絲繞在穆緣之間，忽鬆忽緊，變換不同的形狀，故作無所謂，卻是在等待顧一的回應。
“行啦，就是不符合你的性格。”稱呼變了，是不是也同時意味著他又向著自己的方向走了一步……
想他穆門主建立了生門近十載，無論進貢而來還是自願投奔的女子不下千人，其中不乏絕色之姿。
再美再媚，也不過趁著新鮮勁多臨幸幾回兒，末了便棄之如履。毒判官心腸冷硬，江湖上無人不知，所以從身到心他絕不留戀！
他還有個人盡皆知的不成文的習慣，隻喚全名或者無視姓名，身體和名字他從不對號入座。
隻是小東西不知道，自己幼年時期吃過許多苦，來回忙綠於田間、賭場、妓院諸如此類的地方。為的是糊張嘴什麼累活都幹，沒人把這些小奴隸當人。
那時會為一個稱呼委屈半天，明明有好叫的名字，偏偏都愛用“賤奴”，“雜種”這樣複雜的字叫他。曾在大戶人家大聲更正自己的姓名而被踹斷幾根肋骨都是常事。
長大以後，明白了那些稱呼不叫“名字”，叫“屈辱”。
後來，他懂得了名字的重要性，不僅是一個人的存在也是一輩子的烙印。
所以他隻記兄弟名字，唯獨他們值。
心就那麼大，他不想刻上多餘的字。
今天，破例，也值。
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誰叫這個小東西太過牽動他的心呢？
如果能夠這樣叫一輩子……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
花燈人影肆意重疊，黑瓦白牆像皮影戲般送走迎來一批批喜慶的人。
湖麵粼粼的水波盡染成明晃晃的橙黃，載著張燈結彩的各色船舶，喜氣騰騰的接待南來北往的客人。
“放著好好的花燈不看，這種東西有什麼意思？”男人嫌惡的拎著絲巾的一角，俊臉上盡是不耐煩……但為了某人，還是……
一一望著正“挑三揀四”的男人手中是與他身材極不符的方巾，禁不住笑了。
這個青衣男子正是穆緣，聽到背後傳來清脆的嗤笑，不用猜都知道是誰敢當麵恥笑自己，惱怒的轉頭想要教訓越來越放肆的小東西。
“一一！你太……”
話音未落，精致的人兒眼波含笑，白裏透著粉嫩的女兒紅，衣袂飄起隱約露出勝雪的玉肌，毫不掩飾心頭的笑意。襯在喧鬧繁華的街頭竟是美得異常。
穆緣一時竟緘口啞然，臉部剛毅的線條軟化了許多。
“咳咳……”不自然的扭頭，心裏是小孩子般的別扭燥熱，真是該死的……美！
反正也是為自己而笑，不吃虧。可惡……在她麵前越來越沒定力了，連個笑容都抵擋不了，真是瘋了……
這一轉頭本不礙事，但偶然入目的場景讓穆緣漸漸褪下溫情的顏色，一瞬不瞬盯著前方，眉頭愈發糾結在一起了，這是暴風雨前的症狀。
察覺到瞬間冷卻的氣壓，顧一找到那製造氣溫的禍水，歪歪腦袋，欲要張開的櫻唇在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後又識相的閉上了，然後順著他的眼神落在街邊賣花燈的攤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