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那邊可有什麼消息?”滿臉倦容與悲色的慕容皇,終於恢複了幾絲生氣。
軻比能搖了搖頭說,“派去龍城的信傳還沒有回來。”
慕容皇皺了皺眉,心底升起一絲不安。君父駕崩,自己雖然慌作一團,但赫連明珠在第一時間就建言,派信傳立即返回龍城,告知大君慕容涉歸駕崩的消息。
按路程和時間來算,去往龍城的信傳,應該比刺探拓跋部動向的探子更先回來才對。
“大將軍,此事有些蹊蹺。”慕容皇不安的說道,“還是派探子悄悄潛回龍城,查探一下城中的消息吧。”
軻比能同樣也心生疑慮,急匆匆的走了出去,“末將遵命!”
慕容皇目送軻比能剛剛走出輪宮,就聽到雪地裏傳來沉悶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就是軻比能的厲聲喝問,“萬俟醜奴,大君輪宮百步之前,還不快快下馬步行!”
萬俟醜奴?
慕容皇很小的時候,對這個身形高大,麵容漆黑,形如鐵塔的拓跋部陪嫁家奴十分熟悉。
原因無他。此人是拓跋部在一次與太陽汗國的戰爭中,捕獲的俘虜。
拓跋濬修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將他製成了不人不鬼不仙的傀儡。此傀儡又與其他傀儡不同。除了無懼疼痛,不生不死之外,他還保留了一絲殘靈真魂。
拓跋嫣然當年嫁給慕容涉歸時,萬俟醜奴作為陪嫁家奴,跟著一起來到了龍城,成為拓跋嫣然的貼身侍衛。
那時候,慕容皇兩歲,已經開始記事。
拓跋嫣然作為拓跋部長公主,卻成了慕容涉歸的次妃,這就決定了次妃與大妃之間的關係,必然不和。所以,慕容皇每次見到萬俟醜奴,此人都是一副凶神惡煞般的凶狠表情。
簡直就是他的童年陰影。
直到慕容光出生後,拓跋嫣然拒絕親自扶養,無奈之下,君父隻得將其送給母後照顧。或許是萬俟醜奴害怕自己欺負慕容光,因此對自己的態度,不再像以前那樣冷漠。
雖然每次見到自己,醜奴都會流露出假意的高興笑容,但慕容皇依舊覺得那張臉甚為可怕。
等到慕容光長大,開始踏入煉氣修行,學會了禦劍之後。兄弟倆合起夥,將龍城攪得烏煙瘴氣。萬俟醜奴,更是次次成為慕容光整蠱的對象。看著他吃癟,狼狽不堪的模樣,慕容皇才從童年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身為次妃貼身侍衛,他不在龍城,跑來這裏幹嘛?
“大膽醜奴!”軻比能的聲音再次傳來,“膽敢冒犯大君!”
慕容皇掀開輪宮門帳走了出去,隻見大將軍軻比能橫劍站在雪地中,身形如鬆挺拔,攔住了萬俟醜奴。
透過風雪交織的白色淡幕,慕容皇看到,萬俟醜奴身著玄鐵重甲,騎著高頭大馬,手持一杆丈長馬槊,居高臨下的看著軻比能。
麵色漆黑,在雪幕中異常醒目。
“大君身在龍城。”萬俟醜奴生冷的說道,像兩塊鐵皮的摩擦之聲,異常刺耳。
“賊膽狗奴。”軻比能大喝一聲,一劍橫推過去,將漫天風雪劃開一條裂縫。
萬俟醜奴咧嘴一笑,猛然提起馬槊,朝軻比能刺了過去。
叮的一聲。
劍氣劈在馬槊槍頭,將周圍的雪幕爆開,宛若元宵燈會盛開的煙花。
馬槊劇烈震蕩,發出嗡嗡嗡的清鳴。
軻比能抓住戰機,正準備欺身而近,誓將此賊斬落下馬。
慕容皇喝止一聲,“大將軍且退下!”
軻比能一掌拍空,止住身形後一個後空翻,重重落在輪宮前麵,十分不甘的說道,“此奴藐視百家規矩,不尊大君,罪該萬死!”
慕容皇沒有理會軻比能的不甘和怒火,而是陰沉著臉看向仍未下馬的萬俟醜奴,威嚴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萬俟醜奴一甩馬槊,遙遙指向輪宮上的慕容皇,陰沉沉的說道,“二殿下在狼騎軍擁戴下,已經接任了慕容部大君之位。這裏距龍城千裏,遠非百步之遙,老奴無需下馬步行。”
“大膽逆賊!”不等慕容皇有何反應,軻比能已經踏步騰空,朝萬俟醜奴撲了過去。
萬俟醜奴沒有以馬槊拒敵,而是從腰下布袋中取出一隻木盒,朝軻比能砸了過去。
“二殿下合法登位,大妃犯上作亂,已經伏誅。”萬俟醜奴大聲吼道,“我奉太後之命,前來迎接先君。”
萬俟醜奴的聲音,傳遍了行軍隊伍。
軻比能一劍將木盒劈碎,一顆鮮血淋漓的頭顱,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他撞個滿懷。
慕容皇定睛看去,隻見軻比能懷中,那顆頭顱死不瞑目,正怒目圓睜,充滿了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