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禁宮青璃憂父病
轉眼新婚一月已過,皇都天氣漸漸涼下來,陽光白的刺眼,大雁南飛,偶爾有孤寂的鳴叫聲從遙遠的天空傳來,一陣風過,泛黃的樹葉開始零零散散的飄落,秋天已經來了。
大聖有新人一月不能空房的習俗,所以青璃自從成婚就沒在宮裏留宿過,都是來去匆匆的,現今一月已過,她早晨等燕秋風下了朝一起來給庸聖帝請了安,燕秋風自去公幹,她仍舊留在禦書房輔佐庸聖帝批閱奏折。
用了午膳後,她便扶著庸聖帝在禦花園裏散步,身後跟了一眾捧著缽盂手巾的宮女太監。
庸聖帝慢慢走著,腳步虛浮,身子也胖起來,臉上的老人斑顯現,不過一個月的功夫,竟然好像老了十幾年。
青璃看在眼裏,心酸難耐!
鬱鬱蔥蔥的樹木下積了不少落葉,雖然未曾顯出頹敗的跡象,卻很有蕭瑟的感覺,庸聖帝走了一會兒,氣息便有些不大穩妥,扶著青璃的手在一旁涼亭裏坐下來,青璃忙轉身接過李德安捧上的茶水遞上去,庸聖帝抿了抿,便放在了桌上。
“父皇,前些日子師父回來,給你配了味丸藥,以前的白芷積術丸就停了吧!”青璃將一個小瓷瓶放在桌子上,“那藥吃的時候也多了,我看你的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厲害了。”
“父皇這是老毛病了,早年在外征戰,風裏來雨裏去,年輕不覺得,落下了病根,年紀一大,毛病就都出來了,這藥還是舊年夙妃給朕配的,當時吃著好就一直沒有換過。”
提起夙貴妃,一時間二人又都無語,半晌,庸聖帝起身道:“朕乏了,你也回無憂宮看看吧!一走這麼些天,往日的舊人可都念叨著呢!”庸聖帝說完,又補了一句,“伺候你的人父皇都給你留下了,以後回來住幾天也方便!”
“恩!今日我不回去了,就在宮裏住下!”
庸聖帝答應一聲,青璃扶著他走回寢宮,伺候他睡下,卻並沒有離開,而是找到了李德安:“李公公,父皇通常吃的丸藥給我拿幾粒,師父說要看看好配剩下的藥!”
李德安聽聞,忙答應著轉身去書房後的格子裏取了幾粒拿給青璃:“這是舊年夙妃娘娘剛進宮的時候找了位高人配的,一下子配了這麼好幾瓶子,皇上用著好,犯病的時候就含上兩粒,近年來老奴看著卻是不管用了。”說著,李德安搖頭皺眉,苦惱的樣子。
青璃答應著,接過放在鼻端聞了聞交給侍書,侍書拿出手絹來包了。
回到無憂宮,大家見青璃回來都很開心,青璃讓侍書知畫將禮物分給大家,就說不用留人伺候,遣大家下去玩耍了。
一時間三人坐下,知畫奉茶,青璃問侍書道:“這藥可有什麼不妥?”
雖然拜了毒聖為師,師徒二人這麼多年卻隻那年在寺中相處了一月,之後青璃長居禁宮,毒聖也是來去匆匆,根本來不及指導她什麼,故而青璃於醫理上欠缺的很。
侍書沉思道:“都是幾味大補的藥,看不出什麼不妥!”
“這就怪了!”青璃沉吟道,“過兩日納蘭姐姐來,你交給她,讓她拿去給師父看看!”
庸聖帝一直吃著的藥,任怎麼也不該有差錯的,但他的病來的太快,這就不像是本身的病,或者有人換了藥也說不定。轉眼之間,青璃已經在宮裏住了三天,這日午後陪著庸聖帝批閱完奏折,剛回到無憂宮,就見侍書神情凝重的迎出來。二人交換了個眼色,青璃提起裙擺快步走進屋去。
最裏麵的寢室裏,一身火紅衣衫的女子外罩著黑色披風,幃帽下露出高挑的眼角,涼薄的唇開合,清泠泠的說道:“看來有人比我更希望他死!”
青璃看著女子,疑惑的挑眉:“什麼意思?”
“這藥是好東西,千金難買!不管受了多嚴重的傷,或者多嚴重的病,隻要吃下幾粒,馬上就會生龍活虎起來!”納蘭冷笑一聲,“這就是傳說中的縮時,以透支生命力為代價修複身體的創傷,這些創傷隻是被暫時掩蓋了……等到一日沒有時間可以縮的時候,便會全部爆發出來,那時候,就是致命了。”
青璃心中一震,看著她問道:“也就是說,暫時讓人看起來是好的,其實隻是將這病掩蓋下去!病痛積累,一朝壓不住的時候便會爆發。”
“不錯!”納蘭笑的意味深長,“我不信狗皇帝不知道,他大概是不願意拆穿吧!”
“父皇是自願的?”
這是慢性自殺!
父皇竟然是自願的,是啊!以父皇的精明,用了這麼多年的藥,他怎麼會不知道,這也是他同意停下的原因吧!再用下去……
青璃手掌握緊,又驀然鬆開,仿佛抽盡了全身的力氣,末了,輕輕開口問道:“連師父也沒有辦法了嗎?”
納蘭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沒有,沒有,沒有……一瞬間,青璃腦海裏全是“沒有”這兩個字,她腿一軟,扶住了旁邊的桌子,顫抖的問道:“那……父皇還有多少時間?”她不信,那個一項強勢的人,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仿佛一座山似的男子,竟然命不久矣!青璃秉著呼吸,像在等著一個重大的宣判,怨恨了那麼久的人忽然有人告訴她,這個人其實快要死了,她一點都接受不了……心裏似乎有什麼未知的恐懼在蔓延,緊緊抓住了她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