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歸宮今是昨已非
青璃歸心似箭,不顧身體仍舊虛弱,堅持在半路換了馬,快馬加鞭,連夜趕路,在第三天午時便趕回了皇都。
此時的皇都正直寒冬臘月,陽光刺眼,暖陽下積雪融化成一道道水漬在街道上流淌,反射出銀白色的光芒,人家屋簷下的冰淩倒立,水滴一滴一滴的滴下,來來往往的人們嗬著熱氣,喜氣洋洋。
一進城,秦斯羽便回了龍馭軍,本來青璃想要莫言和自己一起進宮的,莫言堅持不肯,青璃便叫他先去碧仙閣住下了。
青璃伏在馬上,緊緊護住腹部,風馳電掣的朝宮裏奔去。當真是近鄉情更怯,她越是接近皇宮心跳就越是厲害,那種充斥心間的不安和喜悅拉鋸,卻是無比幸福的感覺。
這次回來,她有了孩子,如果秋風知道了,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子?這個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長的像她多一點還是像燕秋風多一點?進城之後,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緊繃著的心驀然放鬆了下來,就開始胡思亂想了。
她想她以後一定要做一個很好的母親,可是到底改怎麼做,又想不出來了,漆黑的眸子裏幸福不解疑惑依次閃過。
一路暢通無阻,她來不及回鳳儀宮就直奔英極殿,殿中卻隻有看守屋子的幾個小宮女在廊簷下打盹,四周找遍都沒有發現那人的蹤影,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卻又搖頭:“不會的!”她伸手拉住一個小宮女問道:“皇上呢?”
小宮女一個激靈,緊張的跪下道:“皇後娘娘,奴婢知錯,奴婢……”她當值的時候睡覺被皇後逮住……她不敢往下想了,一個勁的衝青璃磕頭。
“皇後娘娘恕罪……”其他幾人也驚慌失措的跪下來!
“起來!”青璃怒喝一聲,問道,“本宮問你們,皇上呢?”
“皇上,皇上……”小宮女這才反應過來,“皇上在禦花園水簾閣……”
青璃聽到燕秋風沒事,懸著的一顆心才落到實處,額上的汗珠映著陽光熠熠閃光,一陣冷風吹過,這才驚覺,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青璃平複一下心情,朝禦花園趕去,水簾閣建在沁湖中央,是禦花園一大奇景之一,夏天荷葉田田,蓮花圍繞,甚是涼爽;冬天采光又好,暖陽高照,對著一池碧水,空氣濕潤溫暖,也甚是舒適!
燕秋風曾經說過:“這亭子建的很巧妙,端得是冬暖夏涼,不過要與心愛的人一起置身其中,才有無窮秒味。”
那時他們相約冬季的時候再來閣中煮酒。
青璃想著,滿麵的笑意暈染,黑眸亮閃閃的,幾日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手中握著裝優曇花的小匣子,快步朝亭子走去。
青璃的目光越過層層開敗的花樹,眼睛卻猛然睜大。
玉樹瓊枝之後,狐裘披風中藍衫婀娜的女子靠在白色盤錦龍袍的男子懷中,巧笑倩兮,正端了酒杯在他唇邊,男子暢言張揚,明媚的笑容刺痛了她的心。
青璃腦中隻剩下亭中相依相偎的二人,步子並沒有停下,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亭子裏的人,隻當是自己沒有看清楚。可是……當她怔怔站在亭子外,看著嬌笑躲避,肆意追逐的兩人,眼中倒映出的歡笑化成了一把鋒利的刀,那把刀攪動她的心髒,呼吸抽痛。
陽光從頭頂流瀉,素色衣裙破舊不堪,汙濁遮掩了裙角的金菊,青璃麵容憔悴的站在亭子外,揚起了頭,努力想要看清亭子裏的那人……並不是她愛的人。
清冷的空氣中,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歡笑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男子與女子的臉卻是越來越清楚,放大在她的眼前……當著眾宮女太監的麵,男子一口含了酒,用唇哺給了女子,女子眉眼低垂,嘻嘻笑著,一臉嬌羞的躲避。
“皇後娘娘!”不知是誰先看見了青璃,恍然出聲。
“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長樂無極。”眾人紛紛下跪。
燕秋風聽聞,卻是慢慢的攬了懷中的女子起身,二人相擁著來到亭子的邊緣,居高臨下的看著底下憔悴不堪的女子。
滿麵風霜,憔悴不堪,一身錦繡素衣汙跡斑斑,她就那麼瞪大一雙漆黑的眸子,看著亭子裏的人,一動不動,一動也不動!
空氣中,晦澀難明的氣息湧動,那個人黑眸犀利,看不出任何情緒,
女子嬌顏如花,雙頰緋紅,羞澀的朝青璃施禮,眸底卻閃著諷刺與得意的光:“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
青璃沒有說話,沒有任何反應,怔怔的看著二人起身相擁而立,一雙漆黑如夜空的眸子安靜無波。
“皇後,見了朕竟然不行禮?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朕這個皇上?”
他終於出聲,卻是厲聲嗬斥,青璃微微抬頭,仿佛剛剛睡醒一般疑惑的看向他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在陽光下亮閃閃的,就如初生的嬰兒,透著對世事的不解,似乎並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