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君眼睛一眨不眨地和他對視,眼底蓋滿霜雪意。
兩人的呼吸都停了下來,流通的空氣在經過他們身邊時,仿佛察覺到了什麼,跟著放慢了速度。
黎雪從二樓下來,隻看到尉寧摟著纖君,以為是少夫人得知陳醫生的死訊後,靠在尉總懷裏哭。
直到聽到“滴答”一聲。
木質的地板,有什麼聲音都清晰反饋,那是液體墜落在地板,砸開一朵花形的痕跡。
黎雪愣住。
有了第一滴之後,就是第二滴,第三滴……四下太安靜了,以至於這個聲音聽起來如此清晰,乃至觸耳驚心。
門外腳步匆匆進來兩個人,黎屹說:“尉總,醫生到了。”
沙發處的兩人依舊沒有動,黎屹定睛一看,瞳眸一縮:“尉總!”
他喊出這一聲後,黎雪才回神,從樓梯奔跑而下:“尉總!”
那把刀!
那把水果刀!
誰都沒想到纖君會捅尉寧一刀,黎屹和黎雪扶住尉寧,看向纖君的眼神都是震驚。
纖君放開手,手上都是血,熱的,粘的。
她見過很多血,就在這兩天,從她身上流出來的,從小表哥身上流出來的,從小圓,從艾倫,從更多她不知道名字的人身上流出來。
本來以為已經看習慣了,可當尉寧腹部蔓開的血染紅了白色的襯衣,撞進她的眼睛裏還是一澀,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又跌坐在地上,和臉上已經失去血色的尉寧遙遙相看。
客廳裏的光線明暗不定落不到他的臉上,也瞧不清他是什麼神情,唯獨見著他一雙眼睛黑著,像夜晚,像深淵,像驅不散的烏雲,像化不開的濃墨,他定定地看著纖君。
家庭醫生趕忙看了一下傷口,這一刀不輕啊,喊道:“快送醫院!”
臨時租來的小樓裏連地毯都沒有,涼意毫無阻隔地攀上纖君的身體,她緊咬住後牙克製著戰栗。
門外進來一群人,一半兵荒馬亂地將尉寧抬起來,一半怒氣橫衝地要對纖君動手,尉寧低喝:“放肆。”
黎雪斥道:“那是少夫人!”
那一半的人才愣了愣,紛紛退後。
纖君仰起頭看去,都是美國人,都是,和山林裏追著她的那些是同一批吧?看,又一個證據。
尉寧蒼白的嘴唇一動:“為什麼?”
他竟然還問了她一句‘為什麼’,要怎麼說呢?太多了,纖君一時都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家庭醫生催促:“不要說話了,快送醫院!失血過多就危險了!”
尉寧最後看纖君的那一眼很複雜,纖君回他的眼神更是冷透了骨。
鬧哄哄的人都走後,纖君的魂魄也像被抽走了一般,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黎雪被留下來看顧纖君,她繃著聲音:“少夫人,我扶您回房吧。”
纖君沒有反應,黎雪就半強迫地將她攙上樓。
她傷了她的主子,她現在應該很恨她,纖君無所謂。
黎雪還是遵循尉寧之前的安排,讓家庭醫生去看纖君身上的傷,自己也去拿來一條溫熱的毛巾,幫纖君擦去手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