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耕時節,城外錯落相間雜屋田地上,不斷傳來民夫田婦耕作的聲音,偶爾幾聲大聲嗬斥也是對著趁機銜去幾顆種子的鳥兒麻雀。
李壞提溜著一壺濃烈的燒酒走在幹巴巴的小道上,哼著不知名小曲走向一戶破舊的小屋子,人還沒進就大聲喊道:“阮大哥,我來看你來了!”
剛從田間農作回來,正在洗手的阮大衝頓時眉開眼笑的隨意甩甩手,走出院子,看著李壞說道:“李公子來了,快些進來,太陽這麼大,應該晚點來的才是。”
李壞大步走向軟大衝,笑著說道:“哪有那麼金貴,老師都說多曬曬太陽有好處呢!”
軟大衝嗬嗬笑著將李壞迎進屋子,坐在小板凳上,自己卻蹲在地上,說道:“今兒咋地來老漢這裏來了?不讀書啦?”
李壞說道:“今日早休,閑來無事,特地來看看阮大哥。”說著打開酒瓶,笑道:“瞧,特地帶了燒刀子給哥哥開開葷!”
軟大衝頓時咽了口口水,迫不及待地接過燒酒,“咕咕!”就是兩大口,“啊,好久沒喝酒了,真是饞了,嗬嗬!”說完不好意思地看向李壞。
李壞卻是不嫌棄地接過,小小抿了一口:“李大哥這酒量,小子可不敢做比,哈哈。”
軟大衝打了個酒嗝,便幹脆坐在地上,說道:“誒~!李公子可是讀書人,哪能跟老漢這樣民夫相比!”李壞笑道:“那有分什麼讀書人不讀書人呢,讀書人在怎麼高,不也是要吃五穀雜糧?”
軟大衝倒是一臉鄭重的說:“讀書人是讀書人,那將來可是要考取功名,做官老爺的人呢,李公子可要好好讀書,將來做了大官,老漢也能跟村裏人吹噓,老漢可是跟讀書人喝過燒刀子的人哩!”
李壞哈哈笑道:“哪有讀書讀書一定要做官的呢,再說了,小子再怎麼讀書,那北地以外不都稱呼咱們是蠻子嘛!”
軟大衝頓時兩眼一瞪:“胡說,蠻子明明在北庭怎地咱們就成了蠻子!”說完臉紅脖子粗的看向李壞,李壞笑嗬嗬地說道:“咱們北地呀有咱們知道就行啦!”
軟大衝隻能焉頭巴腦地嘀咕道:“這麼能說咱們是蠻子呢!這不對呀,咱們明明是攔住了蠻子的人,怎麼就成了蠻子?”
李壞卻是不糾結這個問題:“阮大哥怎地還沒成家呀,是村頭張寡婦不同意?還是嫌棄哥哥窮啊?”
軟大衝擺擺手,不好意思地說道:“沒有沒有,那婆娘一看就是好生養的,就是老漢怕將來有了孩子還是這般受苦,多了一張嘴,家裏田還是那麼多,怕養不起哩!”
李壞卻是奇怪道:“我記得阮伯伯以前不是李家大騎的軍伍嗎?雖說犧牲了,但官府不是年年有撫恤,這些錢雖不多,但養活一家三四口也是夠得嘛,莫不是那官府克扣?還是李家大騎不肯給?這武王這些年難道不曾查過各地撫恤銀子?”
軟大衝趕忙拉住李壞的手:“李小哥喲,可不能說王爺的不是,這些年北洲城給的撫恤銀子不曾少半分,隻是老哥每次看見村尾那所私塾,裏頭孩子都是麵色發黃,趕著去念書,就想著咱們北地以後多出出讀書人才是。”說這話半蹲起來:“咱們這輩子就這樣子啦,下一輩不是還有希望嘛,聽說南邊家家戶戶都讓孩子上學識字,這才出了那麼多讀書人,那麼多做大官的,所以就給撫恤銀子捐啦,苦啥不能苦了孩子不是。”
望著軟大衝一臉憨厚的樣子,李壞久久不語,悶悶地灌了一口燒刀子,說:“阮大哥,北地以後真的會有許多讀書人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