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邊界,天氣陰沉沉的。
?? ??三騎從淮州方向疾馳而來的遊騎,此刻正滿臉譏誚地看著前方,灰暗的天空中不時傳來幾陣沉悶的轟隆聲。
百步之外,三千從淮南匆匆趕來的淮南騎軍,嚴陣以待地矗立在遊騎的正前方,為首的魁梧中年漢子,身著銀甲,手提著一杆長槍,身下騎著一匹不帶一絲雜色的大驪寶駒,將嘴裏那排烏黑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絲瘋狂浮現在原本已經憤怒無比的眼神中,一把將手中的長槍狠狠地插向地麵,銀白色的槍頭瞬間沒入腳下,回身看了看身後被自己麾下三千兒郎,緊緊包裹著的那輛象征著皇家的馬車,期盼著能看到一點點動靜,可除了馬車上隨著微風輕輕搖擺的車簾之外,再也看不見馬車的絲毫動靜,失望地轉過頭,握緊拳頭。
正前方的那三騎猛然舉起手中還殘留著幾滴尚未幹透的血跡,中年漢子麵色鐵青地向身邊的副將點了點頭,心中卻陣陣發冷。
這是第幾次了?這群該死的混蛋第幾次舉起長刀了?從這五騎出現到現在,整整八騎,八騎!自己這支在整個淮南都能算得上是精銳的騎軍,對上李家五騎,就一個時辰,便已經折了八騎,而對麵的那五騎卻隻倒下一個,看著身後麵色已經開始發寒的部下,中年漢子咬了咬牙,說道:“讓老兵上!”
對麵的遊騎之中,一名年紀稍小的年輕騎軍,對著身側的另一名騎軍說道:“燕子,老張怎麼樣了?”
本名張槐延卻被叫為燕子的青年漢子,回頭看了看倒在身下的,胸口已經沒有半點起伏的同袍,輕聲說道:“走了。”
年輕人笑了笑,“他娘的,前些日子還想著將他家遠房妹子給我當婆娘的事兒八成是黃了。”又看向另一名同樣舉著長刀的中年人,掃了眼他已經斷了的手臂,說道:“老幺,還行不?”
二十年前投身軍伍,從一開始被叫為“小幺”,到如今被稱為“老幺”的憨厚漢子,麵色蒼白地看著自己血流如注的斷臂,剛要說什麼,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瞬間摔下馬背,沒了動靜。
聽到身後傳來沉悶的落地聲,年輕人沒有回頭,說道:“當初把你從北邊要來,我知道你不大願意,但你那婆娘天天給我哭訴,說你這憨貨,跟你同年入營的最不濟都當上了個小伍長,偏偏你這憨傻地腦子不濟事,還天天在北邊跟蠻子磕著,我想著是同鄉,才想著幫幫你,爭取兩年,給你多報點軍功,好讓你多拿些錢糧歸鄉,現在倒好,沒死在蠻子手裏,倒死在這群卵蛋手上了,對不住啊,對了,昨日你家來信,我讓識字的小五看了,說你家老大上個月沒了,就在北邊,我沒大敢告訴你,不過現在才告訴你,別介意啊?”
沒有等來一句回話的年輕騎軍,舔了舔有些幹裂發白的嘴唇,左手捂著肚子上那道觸目驚心的血口子,吐出一口唾沫,對著身旁的燕子說道:“小五回去報信,現在應該快到了,要不你再等等?”
燕子看了看年輕人肚子上不斷從指間滲出的鮮血,向來就少言寡語的他,隻說了:“等你死了,我就是伍長了?”
年輕人呸了一聲,說道:“死了也是你伍長!”說完便大聲喝道:“衝鋒!”
兩道身影瞬間衝向已經走出陣列的淮南五騎,隻一個照麵,交錯身形的兩隊便分離開來。
回身穩住身形的燕子,一隻手拉著身旁的年輕人,不讓他已經癱軟的身體滑下馬背,看了看前方剩下的四騎,將年輕人的身體放平在馬背,伸手掰開他依舊緊緊握住長刀的手指,將長刀拿在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