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外,一名略顯富態的中年男人站著,看著包廂中的李懷等人,微微打量了一眼廂房中的李懷等人,臉上的五官瞬間收成一團,已經快看不見的小眼睛立馬顯得更小了,笑眯眯地說道:“公子可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什麼叫皮笑肉不笑?這就是了,這些個做生意的早就養成了,見人先笑三分,語氣再低個五分,要是無事倒還好說,若是稍微有點來者不善的意思,剩下的那兩分,便是雙方留下的餘地了。
李壞笑了笑,說道:“你便是酒樓掌櫃?”
男人搖了搖腦袋,接著帶著笑意說道:“我是這酒樓的東家,姓郝,方才在樓下聽小二訴說,我看公子這等穿著打扮,不像是尋常人家,怕掌故的若是稍有得罪,小店的生意怕是不大好做,所以便親自前來,公子莫怪。”
李壞聽著這東家話裏的意思,知道他尋思著什麼,也不介意,而是指著一處空位,說道:“東家好啊,東家知道得多,東家可別誤會,我可不是來找茬的,就是對這玉州城有些好奇,要是東家不忙的話,還請進來坐坐?”
酒樓的東家一聽李壞的話語,瞬間將臉上笑得有些扭曲的五官,更加收緊了,笑嗬嗬地走了進來,直接坐在空位上,賠著笑臉說道:“公子不知道,咱們玉州啊,羊肉雖是出名,但酒樓卻也數不勝數,這隔三差五就有來踢館找茬的,都是家常便飯,那小二見公子似乎對這羊肉無甚興致,興許是把公子當做那些尋釁滋事的,連傳個話都傳不明白,多有得罪,還望公子海涵。”拱了拱手,接著說道:“我聽樓下的小二說,公子可是覺得小店這羊肉不大合胃口?”
李壞嗬嗬一笑,喝了一口碗裏的羊肉湯,說道:“那倒不是,隻是我是從北邊來的,郝老板應該是知道北邊對的這些牛羊還是很常見的,我隻是吃慣了,沒有什麼合不合胃口的,你看這兩人不是吃得挺香的嘛?”
郝老板聞言便看向一旁,這慕容林還好說,隻是剛剛進門就覺得奇怪,怎地現在的道士還能在這牛羊館子裏大快朵頤的?雖說那些修道的道士,不必像出家僧人一般,百般忌口,但這小道士這番模樣,倒是少見,不過做生意嘛,有人買賬,哪有多嘴的說法,也沒有透露出好奇,而是微微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說道:“那倒是說得過去,北方牛羊遍地,想必公子是見怪不怪了,剛子方才可是想問些什麼?”
李壞指了指樓外的那條小河上的一座小橋,說道:“我聽說,在玉洲城吃羊肉,還能順便看看淮南精騎和江南步卒的‘演武’,怎麼坐了這般久了,也不見有半個軍爺出現,難道那些傳聞都是隨州城為了拉攏遊客老饕,傳出的噱頭?”
雖說是個包廂,但這間廂房靠近小河的那一麵牆,早就被拆掉了,隻裝上了一道堪堪到胸前的欄杆,為的正是能看見河對岸的景色。
郝老板順著李壞的手指看去,哈哈一笑,“那公子來得可不是時候了,昨日就在那座石橋上,便已經有過一場‘演武’較量了,今日許是等不上了,若是公子有些興致,小住個兩日,便能親眼看看這些個兵痞的惡鬥了。”
李壞也是哈哈笑著,“郝老板這句‘兵痞’倒是新奇,難道淮南精騎和江南步卒,往日裏除了互相鬥毆之外,還趁機打家劫舍不成?”
“嗬嗬。”帶著些許鄙夷的笑聲從郝老板的嘴中蹦了出來,“公子有所不知,因為常年來,淮南與江南總是在爭奪著玉洲城的主事,朝廷也不加幹涉,每當夏秋兩季收稅之時,淮南官員剛剛收過賦稅,還沒走遠,江南的官員又跟著上來了,所以就出現了一年交四稅的情形,我們這些老百姓當然不答應了,可是咱們又惹不起,後來就想了個法子,大夥就在門前擺了個桌子,要交的稅務呢,就放在上麵。”
李壞笑著點了點頭,這法子雖說出得有些巧,但要應付過這些常年勾心鬥角的州官,那就是小聰明了,接過郝老板的話茬,李壞說道:“後來許是這兩幫人幾次之後,都不買賬,直接帶著軍士出麵,對吧?”
郝老板聽到李壞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語,心裏想著,這位公子哥兒,如果不是那些個世家門閥出身,也必定是那位大人物家的公子,微微歎了口氣,“公子說得不錯,若是那些收稅的州官還好說,可是如果來的是軍士,那就不好說了,正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說不清’,何況人家根本不跟你講理,直接亮刀就要稅銀,你說這不是兵痞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