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山丘(1 / 2)

溪水清澈見底,溪流湍急直下。

山林層巒疊嶂,山腳草木皆黃。

枯黃的草地上。

三匹大馬,三個人影,身上有甲,頭頂無盔。

一人站著,腰間佩刀,閉目養神,一人坐著,膝蓋橫刀,右手拿著一張白淨如雪的棉布,擦拭著鋒利的刀身,還有一人躺著,刀入地麵,四仰八叉,微微打鼾。

誰也沒有說話,都好像在靜靜地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直到天空中的烏雲開始逐漸飄往南方,呼嘯而過的冷風開始逐漸平複的時候,從山腳下,走來一名手提長槍的年輕男子,緩緩走著,武人的兵器,向來都是武人的寶貝,有人愛財,有人貪戀美色,有人喜歡身外加身,獨享生殺,有人喜歡山林風水,靜謐幽深,但這些對於一名身在武道上的武夫來說,都可棄之身外,唯獨那傍身兵器,從來不會離身。

更不會像那名從山腳開始攀登的年輕男子一般,將手中的長槍,當作一根登山杖,一步一頓,槍尖毫不猶豫地插入冬日裏,幹硬的山石堆中,擦出點點火花。

坐著的那名擦拭著刀的男子,嘴角微微上翹,掃了一眼已經行至這座小山丘半腰處的提槍男子,繼續擦刀,不為所動。

而那名閉目養神的男子卻突然睜開眼睛,一步跨過身旁的擦刀人,走到那柄入地三分的長刀,隨意地一腳,腳尖輕觸刀柄,便將長刀踢出,麵無表情。

長刀脫離地麵,帶出少許的泥土,往山腰處飛去,所往方向,正是那名登山男子。

可男子的長槍,卻還是如同登山杖一般,一點一點地杵在斜斜的山坡上,山上的那柄沒有殺意,呼嘯而來的長刀,沒有半點殺意,有的也隻是寒光,可除了踢出長刀的男子之外,坐著的,還在擦刀,山腰的還在登山,誰也沒有抬頭去看。

寒風依舊微微,不同的是,腳邊的鼾聲更加明顯。

悶聲傳來,鋒利的長刀沒有以刀尖入地,僅僅靠著男子一腳帶出的些許內力,就用那看著根本就殺不了人的刀柄,撞入地麵,足足半個小臂長的刀柄,盡.根沒入,不偏不倚地砸在提槍男子手中那杆銀白色長槍的下一個落地點,冒著寒光的刀尖,正好處在男子胸口前,半寸。

男子看著低頭看著刀尖,將即將邁出的那一步收回,銀槍向後撤去半步,抬頭問道:“隻到這裏?”

山上麵無表情的男子,沒有回話,也沒有點頭,冷冷地看著山腰的那處,身旁坐著的那敏全神貫注的男子,卻開口說道:“能讓你走到這裏已經不錯了,再往前半步,就不是我們說了算了。”鼾聲逐漸轉小。

山腰處的男子點了點頭,手中微微發力,那杆純銀色的長槍,竟瞬間入地,直直長槍的三分之一處,才堪堪停下,斜靠在槍身上,說道:“我還以為就你安興回來,沒想到連元江都到了,我是應該謝謝哪位?”

安興沒有停下手中擦刀的動作,笑眯眯地說道:“我你就不用謝了,若不是我想看看將來你到底是野狗還是白狼,我現在還在北洲喝著花酒呢,我來這裏,不過是個橋板,不過這橋可走不了人,說話倒是還可以的。”

元家的元江,沒有什麼可說的,這名年紀不過不到三十的年輕男子,除了是元家的長子之外,也是與白羽輕騎齊名的小刀騎副將,雖說是副將,但這些年,元小彪從有了元苗之後,便不大再去軍中,小刀騎的一切軍務,基本上都是元江在主持,再加上當年北齊一戰,小刀騎在北地的風頭,便與白羽輕騎不相上下,北地人都說,白羽在前,小刀在後,縱使百萬騎,不過須彌間,說的就是白羽輕騎的陷陣和小刀騎的穿插。

而那名擦刀的,名叫安興的男子,所在的安家,卻不同於元家,若說兩家的高低上,元家在北地人中,應當是比安家高出許多的,但若是在千裏之外的京城百官之中,安家卻是比元家高出不止一籌,安家當年的家主安心,並不是與李廷一道從東海衝出的,而是出身當年的大楚,世人很少有人知道當年李家大軍的軍帳之中,有陳士這麼一位書生在,卻都知道有安心這麼位軍師坐鎮,但若是一位安心也是個讀書人,那便錯了,李家刀的刀法前身,都是出自安家的刀譜,安心在當年可謂是文武雙全,連趙靖都笑話過李廷,說:“你從大楚撿了這麼一位軍師,可比你從南林拐了一個好媳婦兒還來得幸運。”

韓煜更是直言不諱地說過“若是沒有李廷指頭座山猛虎,安心安將軍得六洲,都不過分”的話,可見安家在皇家的地位,而大炎建朝之後,趙靖也親自開口問過李廷,想讓安心坐鎮南林,也封他一個王位,李廷還未點頭,陳士卻接連三書,並無說為何,卻都是極力勸阻李廷不許答應趙靖,說什麼也不能放安家去南林就藩,連李廷都一時摸不著頭腦,隻能去問問安心的意思,誰知安心隻是一句:“我都聽先生的。”隨後安心便與李廷入北地,朝廷也沒在開口說封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