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黃沙做煙塵(1 / 2)

通往西域的大道上,黃沙漫天,冷風夾雜著點點砂礫,撞擊在漸漸漸漸風化的碩石上。發出一聲聲細微的響聲,不是很大,卻密密麻麻地充斥在來往商客的腦海中,無法揮去。

今日的大道上,那原本窸窸窣窣的響聲,卻被一陣陣金屬利器摩擦的聲音掩蓋而過,從東南方向上看去,一道細小的黑線,漸漸映入眼簾,從南延綿到北,徐徐而進,仿似沒有盡頭,偶爾傳出的一陣陣馬嘶聲和刀劍碰撞的摩擦聲,以及黑線周圍出現的一個個前後奔跑著的小小黑點,說明著,這是一支往南邊而來的軍陣,以大炎的慣例,逢年關之前,各方鎮守關外的大軍,都會有一次大規模的撤換兵將,將原本駐守在關外的將校,以此來答謝那些常年在關外駐守的各方軍士。

隻不過對於往年來說,這支明顯是往西域去的軍陣,似乎出現得有點早了。

直到時近正午,烈日逐漸穿透煙塵之中,將原本看不清前方的這條筆直大道,照射得漸漸清晰起來,沒有槍朔,沒有輜重,一切都是從輕化簡,可這支明明看著像是以速度作為優勢而組成的遊騎,此刻的行動,卻有些遲緩,似乎一點都不著急,相反的,好像還在等著什麼。

臉上遮擋著一塊黑色的麵紗,上麵此刻已經布滿黃沙,隻露出兩個眼睛的年輕公子,兩道劍眉微微皺著,坐在馬背上的挺拔身影,微微搖晃著,身旁的一名將軍模樣的中年人,嘴唇幹裂,連臉頰上,都有一道道被不斷吹襲的風沙,劃過的細小痕跡,可饒是如此,依舊是沒有帶上與將士們一般的遮布。

“王爺,此地離關隘,已經不足兩百裏,若是加緊趕路,隻消半天,就能到達,殿下卻為何放緩步伐?”將軍模樣打扮的男子,充滿疑惑地問道。

從自己接到軍令,領著三千遊騎於西域趕往京城,再從京城到這裏,已經連著大半月沒有合眼了,不是自己不肯,而是那道軍令並不是從都護府發出的,而是京城兵部急令,再加上上麵的那排鎏金大字,和宮中的那道自己都從未看過的朱紅大印,逼得自己不得不加緊行程, 。

被喚做王爺的年輕公子,抬頭看了看四周逐漸平息的風沙,輕笑一聲:“聽說大漠黃沙,比之江南煙雨,也別有一番風情,能留下來看上一眼,總比匆匆而過來得好些,夏將軍常年駐守此地,應當是對這些已經無甚興趣了,可對本王這初次上門來說,倒是屬實有些好奇的。”

如今大炎也就那麼幾位王爺,又是這般年輕的王爺,也就那麼三兩位,而蜀王趙賢早就馬蹄轉南,近日才重回京城,淮南王趙雄正對著自己淮南道的那些事情頭疼著,這兩位都不可能出現在此地,唯一剩下的也就那位剛剛承襲王位不久的晉王趙思敏了。

夏朝搖了搖頭,心裏微微有些焦急,可卻無可奈何,從兵部發出來的軍令上,隻說讓自己去京城接人,卻沒說接誰,直到接到這位晉王殿下的時候,夏朝還有些恍惚,不是說這位趙小王爺是未來的皇儲繼承人之一嗎?可自己到了京城,才知道這小王爺卻突然就承襲了王位,變成了晉王殿下,雖然以陛下的殺伐果斷來看,這些都不足為提,可就算如此,晉王也應該在京中才對,怎麼會在這節骨眼上,突然離京,還是要去遠離京城,在大炎邊角上的西域?

不過夏朝知道,這些疑問隻能埋在自己的肚子裏,京城之事,遠在千裏之外的西域,向來都是知之甚少,很多自己深以為然的東西,還大多是當初自己離京駐守關隘的時候的,也就這次入京,才能知道一點南邊的一些事情,再說自己一個常年待在邊關的將校,知道這些幹什麼。

猶豫了下,夏朝還是決定開口:“王爺,這西域的天氣不同於南邊,是說變就變的,王爺別看現在風沙漸平,萬裏無雲的,若是讓那些常年往西域和中原遊走的商客來說,他們都不知道下一刻還會不會狂風大作,甚至是沙暴來襲,所以末將還是想請王爺下令,全軍急行,早早入關隘才是。”

趙思敏搖了搖頭,看向另一旁的一名將自己整個腦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儒生打扮的中年人,笑道:“黃沙做煙塵,不矮江南雨,靳先生覺得這兒的風景,與中原和江南比起來,可有遜色分毫?”

隻露出兩個眼珠子的靳先生,搖了搖那顆被紗布包裹著的腦袋,聲音略顯沉悶地說道:“若是待上個半旬一月的,倒還是有些韻味兒留存,但若是長久居此,說實話,總歸是有些不大情願的,不若王爺問問夏將軍,以夏將軍的親曆,想來是比我還有點說服力的。”

趙思敏轉頭看向夏朝,被黑紗遮擋的臉龐看不出什麼表情,卻能從那兩道微微彎曲的劍眉和眼神中,看出趙思敏此刻應該是麵帶笑意的,夏朝心中有些煩悶,明明是領軍在外,卻被這位久居京城的王爺,硬生生帶成了跟遊山玩水一般,而且就這百裏不見而言,千裏隻剩黃沙的不毛之地,能有什麼山水?可偏偏兵部還將自己所屬的這三千輕騎軍權,盡數交給了晉王,縱是自己看著都不大舒服,卻一點異議都沒有,無奈地夏朝,也隻能聽之任之,“王爺,說實話,這大炎如此繁多的關隘,卻偏偏讓末將等到了這西域,當年離京之時,末將屬實是百般不願意的,不過後來在這裏待了幾年之後,末將也就慢慢習慣了,末將也說不出什麼來,就借王爺一句話,這西域啊,還真的別有一番風情,跟那江南煙雨比起來,好像還真是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