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給我六,給我個四也行啊!”昏暗黝黑的牢房中,一道沙啞而又低沉的聲音如此清晰。
牢房中的草席上,一雙被夾板夾的已經失去了形狀的手顫巍巍的伸了出來,隨後,一枚骰子從他的手心滾下來,落在了地上。
“我說陳默,你怎麼還在玩這個骰子啊?進來六天,你扔了六次這玩意,每次都是二,承認吧,現在啊,你就是時氣不好。老老實實認命吧,奸殺周員外家的女兒,你有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那人囉囉嗦嗦的說了半天,卻沒見陳默有哪怕一絲反應。
他啐了一聲,不屑地說道:“裝什麼?人家獄卒還不是想折磨你就折磨你?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萬一一會兒獄卒又心情不好了,再把你抓起來一頓痛打!”
陳默沒理會他的碎碎念,眼睛緊緊的盯著眼前滴溜溜亂轉的骰子,隻希望它能轉出一個自己想要的數字。
良久,骰子停了下來,朝上的那一麵赫然顯示著三個紅色的點!
陳默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失望,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
雖然沒達到自己的心理預期,但是總比前幾天要好,雖然他不怕疼,但是能夠少挨一些打也是好的。
陳默躺在草席上,雙目無神地望著牢房的天花板,他來到這裏已經7天了。
身為一個穿越者,在牢房裏的開局雖然算不得最差,但是怎麼說也不是一個好的開局了。
繼承了前身記憶的他當然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但是誰會聽他的話呢?
來到這裏一共七天的時間,他前麵六天都在挨著獄卒的毒打。
如果說這裏麵沒有有人刻意的安排,他死都不會相信。
骰子雖然會顯示出他一天的運氣,但是這也要以事實作為依據的,究竟會發生什麼倒黴事兒也要現實來安排。
前麵幾天都是二,隻有今天是三,說明事情可能會發生一些轉機,但未必是太好的轉機。
但是正常略差的運氣是可以接受的,因為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做些什麼是可以改變現在的情況的。
而現在,隻需要等待那個轉機出現就好了。
陳默咽了一口口水,感受著自己現在感覺並不太好的身體。
疼痛不斷的侵染著他的神經,阻礙著他的思考。
喉嚨像被火燒過一般,不斷的散發著對水的需求,渾身也有些無力。
他知道,這是傷口發炎造成的。
炎症,作為中國古代最難以解決的問題之一,陳默覺得,自己很有可能要交代在這兒了。
希望那個骰子真的有用吧……
陳默輕輕合上雙眼,他現在需要休息,不能讓自己本就千瘡百孔的身體失去更多能量了。
也許是過了很久,也許是隻過了一瞬間,他昏然中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陳默,陳默!有人找你。”
隨著他漸漸清醒過來,那道聲音也漸漸清晰。
正是負責看守他們的獄卒的聲音。
有人找我,是誰?
陳默緩緩睜開眼睛,看清了那個獄卒身邊的年輕公子。
是他?
看來自己的轉機來了。
陳默費力地爬起身,然後對著那個年輕公子點了點頭。
年輕公子見狀也點了點頭,給了他身邊的獄卒一塊銀錠,那個獄卒便打開牢門,然後識相的走開了。
這個年輕公子走進來,放下自己手中提著的食盒,打量了一下陳默,說道:“他們怎麼會把你打成這樣?這事情還沒有一個定論,難道他們就要在牢裏把你打死嗎?”
“事情還沒有定論?”陳默聽見年輕公子的話,不由得一愣,連忙追問:“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仔細說說。以他們的勢力這件事情應該早早就定論了才對啊!”
“是座師,座師以名譽擔保,說你不是那樣的人!加上咱們眾位同窗奔走。縣太爺這才遲遲不敢下決定。”
“原來是這樣。”說到座師,陳默的腦海裏瞬間浮起了一個不苟言笑的形象,“老師之恩,此生難報啊!”
“我這次能夠進來看你,也是眾位同窗湊了銀子。”年輕公子說道,他的臉上露出了憤憤的神情,“如果不是進來看你,我還真的不知道他們竟然敢這麼對你!”
陳默搖了搖頭,說道:“背後的人也是為了盡早把這件事情做成鐵案。等到把我打死,到時候他們自然就可以說我在獄中畏罪自殺,屆時老師的名譽也會受到損害。當年老師剛正不阿,在朝中也是有不少政敵的。”
陳默很清楚,自從老師站出來以後,這件事情已經不僅僅是他沉默一個人的事情了。
是故他雖然對這個老師很感恩,但是他這樣做的話,顯然是將這件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不過好像不變得這麼複雜,自己也活不到現在……
不管怎麼說,老師這樣做顯然是給自己留下了一絲生機,給了自己一個破局的機會。
想通這一點,陳默對那個年輕公子說道:“王誌,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你們光這樣做是救不了我的,在現在能夠救我的隻有一個人。”
“是誰?”王誌一愣,隨後他想到一個人,“你是說……定一侯的公子。可是他會幫你嗎?”
“他會的。”陳默冷靜的說道,“隻要你告訴他,定一侯的麻煩,我有辦法!”
“定一侯有麻煩了?”王誌被這個消息震驚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與你無關,你隻是一個傳話的。”陳默打斷了王誌接下來想要問的話,斬釘截鐵的說道。
王誌看著陳默臉上堅定的神色,默默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這件事了。
看見王誌答應下來,陳默鬆了一口氣,隨後拿過來王誌帶來的食盒,說道:“我這幾天都沒有吃什麼東西,今天總算可以吃點好的了!”
隨後開始大快朵頤了起來。
王誌看著陳默淒淒慘慘的樣子,心中覺得一陣悲憫,其實有一件事情他沒說,那就是縣太爺已經有些頂不住壓力了……
老師畢竟已經下野,人走茶涼,影響力也比不上從前。
陳默看見了王誌臉上的表情。
其實對於縣太爺頂不住壓力這件事情,陳默也能夠猜出來,畢竟朝廷中一向是人走茶涼,自家老師能夠偏安一隅,不至於被朝堂紛爭影響到,已經算是他德高望重了。
其實他願意站出來替自己背書這件事情就已經讓陳默很感激並且很震驚了。
雖然讓事情變複雜了不少,但是也確實是為他迎來了一線生機。
陳默吃著東西,伸出手拍了拍王誌的肩膀,眼神中帶著鼓勵。
王誌在學堂中,雖然與他關係好,但是其實是一個偏內向的角色,讓他來做這件事情,其實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的意思,但是一時之間陳默也沒有辦法找到別人來幫這個忙。
王誌看見陳默的目光,忽然有一種大任在肩的沉甸甸的承擔感。
感受到陳默的信任,他重重的點了點頭,眼神變得堅定了起來。
信任與責任總是成雙成對的,你總要相信一個人,才能夠讓他迸發出你不敢相信的力量來。
陳默吃完了,王誌收起食盒,轉身邁著堅定地步子向著牢房外麵走去。
很多時候,讓一個人成長的,總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陳默看著王誌走出去,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欣慰。
可以說,他的性命就寄托在這個人的身上了。
人力有窮時,他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想著這些,陳默轉身躺在了草席上,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覺。
隻是當然不會有人願意讓他這麼輕鬆的休息下去。
就在王誌走後不久,兩個獄卒又打開牢門,粗暴的把他架了出去。
看來等級為三的運氣是真的不行,自己還是要挨一頓打啊!
真難為他已經被架出去了,居然還有心情去想這些。
……
今天有些不一樣。
以前這些獄卒把他加到這裏來,都是不問青紅皂白的一頓打,如今卻是有些不太對勁,因為當他們把他放在審訊架上之後,卻停手了,好像在等著誰一樣。
陳默費力的抬起腦袋,向著門口看了一眼,隻看見一個穿著華貴衣裳的年輕貴公子向著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