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色天香
次日,厲帝白炎在紫禁城曲江池為聖骨天人擺接風洗塵宴,眾皇室宗親和當朝首輔左右丞相皆列席。當所有人都到齊時,卻獨獨不見洗塵宴的重心人物——楚少樓,遣去集賢樓的太監也回來,說是楚少爺在宮門前與他們分手,先行“飛”進宮了。
厲帝責問:“沒用的東西,怎麼不緊隨他左右?天人初來乍到,紫禁城宮院眾多,萬一迷路了如何是好?”
“奴才該死,但是,天人他……他直接飛過宮牆,轉眼就不見了,奴才找遍了周圍幾座宮院也不見,隻好先來向皇上稟報。求皇上降罪!”太監跪地求饒。
“一群飯桶!留你們何用,來人,拿下去!”
“父皇且慢。”下席之中,有人拂然起身,眾人聽得環玉相撞的清音,皆往聲音處望去。隻見有子如玉,墨袍廣袖,卓然立於席間,臉上是雍雅的淺笑。
厲帝看向這個氣度不凡的小兒子,問:“十三有什麼話要說?”
“聖骨天人來去如風,縱是大內高手恐難追及,父皇莫怪罪於內侍,待兒臣去將人找回。”
“皇宮那麼大,你知道他在哪裏?”
白什夜自是胸有成竹,回道:“以兒臣對她的了解,應是不難找到。”
“也好,你去吧。”
“遵旨。”
正是三月末,紫禁城中有一宮院,題曰紫園,此時滿園牡丹盛開,嬌花一片魏紫姚黃。
“公主,想不到今年你最喜歡的魏紫開得這麼早。”宮女眉兒和主子一起湊近一株比人還高的牡丹,細細欣賞著。主子是欣賞著牡丹,而她是欣賞主子。
這佳麗三千的紫禁宮城內,最美的女子不是皇後妃嬪,而是厲帝第十女——凝霞公主。
“是啊。”凝霞公主指尖輕觸新生的牡丹花瓣,眉頭微蹙,欲語還休。
眉兒靈巧,早知主子意思,勸道:“像公主這麼美的女子,眉兒敢說蘭陵王隻要見到您,必定不會再堅持拒婚。再說,皇上這麼疼您,怎麼會舍得讓公主受半點委屈。”
“我不是在擔心蘭陵王拒婚,此人我並未見識,尚不知其深淺,又不是非他不可。”
“那公主您……”
“我是在想,若要移植這株牡丹,該移往何處是好?”
眉兒抿嘴笑道:“公主還未嫁,倒先思想起如何搬家了。”
凝霞公主看著花兒出神,“為了讓牡丹年年花似今年好,搬是必須的。”
“可是,這株花在園裏養了這麼多年了,不是一年開得比一年好嗎?”眉兒不懂。
“花開得再好,終究是淹沒於花海之中,若要卓然出俗,就得把它種到更高處,讓它臨風獨立,俯視天下。大美人兒,你心裏想的可是這般?”
園中忽然有人接話,凝霞公主環顧四下,繁花似海,人跡杳然,遂望向眉兒。
“誰?”眉兒警覺,在四下看了一圈之後,目光指向對麵宮瓦屋頂上不知何時出現的人影。那人坐在瓦脊上,日間雲霞映射,在其背後投下暈光,隱隱似有瑞氣千條,使得他的麵容模糊,身影看起來似幻非幻,似真非真。
疑霞公主的手扶在牡丹花枝上,仰望著屋瓦上的人形,眸裏盡是驚奇。
“我才說過,天底下大概找不到比小黑更美的人兒了,沒想到這個華麗的皇宮之中,竟然就有一個比他還美的人。”懶洋洋的聲音由遠而近,清晰可辯。聽起來雌雄莫辯,卻又不似宮中太監的尖細。
“你是誰?想做什麼?”眉兒叱道。
“嘻嘻……”風中傳來那人的笑聲,“小美人莫怕,我不會對大美人非禮的。”
“你!如此言語輕佻,看我眉兒不教訓教訓你!”眉兒喝著,飛身掠過花叢,借園中飛簷石柱之力,躍上對麵屋瓦,意欲拿下這言語不恭之人。
“小美人不用這麼熱情的奔來,我這就下去了。”玩世不恭的調調再一次傳來,屋瓦上的身影在眉兒撲到的當兒似被風吹起,如仙人翩翩踏雲而下,倏忽已至凝霞公主的身側,而眉兒卻還在那片屋瓦上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