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費心機
十五月圓,左太後以賞月之名在後宮舉辦賞月宴,諸宮妃嬪一律不得缺席。萬俟梟身為皇後,自然更是不得不去。
打發了小太監去翔龍宮告知秦羨今晚不必過來,萬俟梟坐在銅鏡前任雲霞和另一個宮女在她頭上臉上塗抹打扮。端莊柔婉的臉上略施粉黛,緞子般的長發梳成端莊的宮髻,正中別上朝陽五鳳銜珠釵,東珠綴至眉間,更加輝映著她清眸秋水含波,整個人看起來端莊秀美有如桂宮青娥。
“娘娘,衣裳穿那件紫色描金的廣綾長尾鸞袍?”雲霞打開衣櫃問道。
“不了,撿件素淨點的。”萬俟梟手一指櫃子裏的一件青色雲錦宮裝長裙道,“就它吧。”素淨、大方,端莊大氣不會顯得奢華落人口舌。這次左太後哪是無聊舉辦什麼賞月宴呢,還不是見著中宮專寵才要開批鬥大會麼。鴻門宴啊,她自然得小心著點。雖然不怕那老太婆,但好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萬俟梟乘著鳳攆帶著宮侍一路氣派的去了慈安宮。
到了慈安宮,先中規中矩的給太後問了安,然後跟著引路的宮女一路去了後院園子,彼時已經有楊妃和幾個低級妃嬪在那說笑了,眾妃嬪一見萬俟梟來了,紛紛起身行禮,萬俟梟點頭免了禮,一起入座。入座之後萬俟梟就垂首端坐,靜靜的等著其他妃嬪到來。萬俟梟不說話,於是眾妃嬪也不敢輕易開口說笑,隻好一個個幹巴巴的端坐著,等著其他的妃嬪來齊。
慈安宮的後花園也是花木繁多,風景明麗,即使在這樣的深秋還能有各色應景花木增添斑斕生氣。天色漸黑,月上初華,眾妃嬪早已來齊,等了許久就聽太監尖細的傳報聲“太後娘娘到……”
大片的紅楓林小路上,路峰一轉走出一隊人來。為首的正是左太後,她邊上被人小心攙扶著的是笑得甜美的柔妃,兩人有說有笑的走了過來。
眾妃嬪趕緊起身行禮,心中卻不禁暗暗生怨:我們在此等了許久,喝西北風幹坐著就等著你們來開席,你柔妃倒好,拉著太後在前院叨客閑聊!萬俟梟掃了眼眾妃就知道她們心中所想,心下幸災樂禍的同時也不忘裝模作樣,擺出一副大家閨秀的端莊賢淑的模樣,一言一行中規中矩,讓人實在挑不出刺來。
左太後方落了座,看到邊上的萬俟梟就心裏不舒服,挑起話頭以祖製責備萬俟梟獨霸專寵,萬俟梟馬上一副委屈小媳婦的嘴臉:“是,臣妾知錯了。”左太後堵了堵,沒話說了。人家都乖乖知錯了,你還能怎麼地?於是左太後有些惱怒的又以皇後更應當以身作則,勸誡皇上雨露均沾之類的話來戳萬俟梟的脊梁骨,萬俟梟又是低下頭弱弱的一句“是,臣妾知錯了。”頓時左太後沒了脾氣。還能說什麼呢?說什麼萬俟梟都是一句“是,臣妾知錯了”,然後這話題再想往下深講就不可能了,再換了話題她又是這麼句!
左太後幾次刁難都沒落到實處,心裏直犯堵,最後還是玉簾提醒了一聲可以開席了,左太後才有了台階下,也轉移了注意,不再找萬俟梟的茬子,以免自討沒趣了。
菜色很快上桌,宴席一開始,左太後照例說了幾句場麵話就吩咐大家隨意了。不過隨意了也隻是說說,畢竟太後在此,哪個妃嬪敢真的隨意?所以氣氛到底還是有些拘謹的。
柔妃見狀笑道:“太後娘娘,不若趁著月滿中天,大夥兒一起來作詩飲酒,學那一回那騷人墨客,也算風雅一次,可使得?”
“使得!使得!”左太後笑得歡。看柔妃怎麼看怎麼順眼,畢竟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誰都別想離開對方。
有了太後的支持,於是眾妃嬪開始以月亮為題吟詩作對,賣弄風雅。由左太後的侍女玉簾掌令,碧落敲鼓,手鼓“咚咚”敲一陣突然停下,此時妃嬪間按次序互相傳遞的絹花花落誰家,就由誰出線,或者作詩,或者應左太後一個對子,作不出來或眾人覺著不好就要罰酒。有了互動,沒一會,席間笑語笙歌,氣氛就熱乎起來了。
萬俟梟本人對這擊鼓傳花的遊戲是很看不上的,但奈何現在她的戰場就隻是後宮,她也不得不按捺下性子陪著玩。也有幾次是輪到她出線的。莫綺瀟本人也是個小才女,雖然未必能登科考榜,但是應付一下這種後宮女人間嬉戲的吟詩作對還是綽綽有餘的,所以萬俟梟的那些名人詩句根本一次用的機會都沒有。
一場擊鼓傳花玩下來,幾乎是人人都喝了兩三杯了,左太後麵泛紅光,心情甚好;柔妃因為眾妃嬪的不斷巴結吹捧心裏多少有些得意,心情也是不錯;就連一向冷清的尉遲貴妃都多少帶了幾分醉意,頰上染了紅霞。
酒壯人膽,眾妃嬪都有了幾分醉意,膽子也放開了,左右一掃,喲,除了柔妃有孕不能喝酒之外,就皇後娘娘沒有喝過一杯酒了,於是眾女又紛紛端起杯子鬧起萬俟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