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3 / 3)

“你跟我多一個字不行嗎?你難道就對我無話可了嗎?啊?!”

“什麼?”周喬直直盯著他,“你要我怎麼?我家裏出事了,我打電話給你,你卻怪我沒來看你媽媽。我手機沒電了,身上的錢隻夠買兩張車票。”

陸悍驍怔然,搭在她身上的手漸漸鬆了力氣。

周喬咬著下唇,低頭的時候,忍了一晚上的眼淚流了下來。

“陸哥,我爸媽離婚了。”

後來,周喬推開他,頭也沒回地出了門。

陸悍驍在原地懵了好久,才晃著身體追了出去。

周喬在前麵走,他就開著車子跟後頭。

陸悍驍這會子覺得自己要死了,一團麻繩在腦子裏繞啊繞的,繞成死結。有愧疚,有心疼,有懊惱,所有情緒混在一起,就成了心翼翼。

陸悍驍喊了周喬兩聲,周喬沒理。他也就隻敢開車跟著,始終保持兩米的距離,直到她進了學校。

陸悍驍坐在車裏,十指相扣抵著額頭。

這時,微信提示有新消息。

是陳清禾發來的。

幾張圖片,是周喬昨的通話記錄。

其實已經沒需要了,陸悍驍隨意點開兩張,粗粗一瞥,看到昨下午來自其東派出所的電話記錄時,他心裏的負罪感更加深重。

第三張圖片是周喬的短信記錄,陸悍驍本沒放心上,一眼而過,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號碼。

徐晨君的。

陸悍驍把圖片放大,看清了信息的每一個字。

[周喬你好,我是伯母。聽悍驍,你下午會來探望我,十分感謝你的好心,但我覺得,我們兩個沒有見麵的必要。我很愛我的兒子,我們母子相處向來愉悅和平,希望你做一個懂事的孩子,不要讓悍驍因為你,而讓這個家庭產生從未有過的矛盾。]

陸悍驍差點把手機屏幕給擰碎。

他把方向盤打死,輪胎摩擦地麵卷起飛塵陣陣,黑色路虎調頭直奔反方向而去。

———

“徐總,這是薪資審核表,還有福利獎金全部落實到位。”安靜素雅的辦公室裏,徐晨君邊簽字邊聽秘書彙報。

突然門口傳來動靜。“陸總,我先去通傳。”

門被重力推開,陸悍驍夾風攜雨地闖了進來。

徐晨君的助理麵露難色,“抱歉徐總,我……”

“你先出去吧。”徐晨君把文件合上,直到門關緊,她笑著招呼陸悍驍,“呀,今是來陪媽媽喝早茶的?”

陸悍驍兩手往她辦公桌上一捶,“媽,我一直以為您是一位雖然偶有迂腐嚴厲,但無傷大雅還算通情理的長輩。”

徐晨君臉色一變,“你怎麼跟媽媽話的?”

陸悍驍森冷的目光掠過桌麵,逼視著她,“您對周喬做過些什麼,您自己心裏得有個數。”

徐晨君眉心微蹙,然後眼神變得尖刻,嘴角彎著,“喲,她按捺不住跟你告狀了?她媽媽金玉打就是個惹禍精,當著一麵背著一套,嗯,不奇怪。”

陸悍驍悄無聲息地,擱在桌麵上的雙手握成了拳頭。

徐晨君端起花茶,吹涼它,然後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

“吧,都告了哪些狀?是刁難她在牌桌上跑腿買蛋糕,還是不收她的絲巾禮物啊?”

陸悍驍皺了皺眉。

他把徐晨君的話代入聯想,所有細節就跟電線聯通了開關一樣,蹭蹭蹭地亮堂起來。

陸悍驍的所有怨氣和憤怒,瞬間化成一汪死水。

他不再多發脾氣,甚至一個字也吝嗇出口,就這麼轉身離開。

反而是徐晨君慌了,“悍驍,陸悍驍。”

背影堅決又漠然。

徐晨君起身,繞過桌子追上前,“兒子!”

陸悍驍卻一腳踹向她的辦公室大門,吼道:“別再跟著我!”

重響張牙舞爪地散播開來,外頭的員工一個個閉聲埋頭,不敢有動作。

———

周喬上午考試完之後,就向李教授請了半假,身體不適。

李教授昨晚被陸悍驍的電話轟炸了一宿,不明細節,但也知道兩口子鬧了大矛盾,於是麻溜地批了她的假。

周喬回自己的出租房,洗了個澡就蒙頭大睡,這一覺跟海上飄似的,迷迷糊糊睜開眼,色已經完全黑下來。

周喬扒開手機一看,已經快九點了,還有幾條微信,都是齊果他們發的。

列表裏,陸悍驍那個帶刀侍衛的微信頭像安安靜靜地排在第一位。是他搶了她的手機設置得置頂。

周喬分了神,左右甩了甩頭,然後起床換衣服準備下樓吃個炒。從昨下午起,她就沒正兒八經地吃過一頓飯。

她睡眼惺忪,腦子還昏沉,拉開門,被一團龐然大物給驚得往後一退。“哎!”

低頭看清了,竟然是坐在地上的陸悍驍。

周喬沒想到他會來,一時沉默。

陸悍驍撐著膝蓋借力站起身,看樣子是坐在地上很久了。

他頭發軟噠噠地垂著,不似以前意氣風發的發型,身上的衣服還是早上那一套,經過白的蹂|躪,此刻更加皺巴。

周喬已經得出結論,他這一都沒有回過家休息。

陸悍驍已經適應了手腳的麻木感,此刻背脊挺直,站得端端正正。

兩個人麵對麵,一高一低,周喬垂眸,“你……”

身體卻突然一緊,人被重重拉進了他的懷裏。

陸悍驍長臂圈著她,死死地扣住,臉埋在她脖頸間,嘴唇張動的時候,脖上的皮膚微癢。

周喬放棄了掙紮,因為聽清了,他的是:

“對不起。”

陸悍驍跟失了語的機器一樣,一遍遍重複這三個字。

周喬咽了咽發澀的喉嚨,艱難地開口:“陸哥,我們……”

話還沒完,陸悍驍就用手心捂住了她的嘴,用比她更抖的聲音,配合著早就通紅的眼眶,:

“我們一定不能分手。”